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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城X寶島:簡單的複雜人

2015-12-03 11:11

《大世界娛樂場II》

馬來西亞的編劇高俊耀(右),台灣演員鄭尹真(左)。

《大世界娛樂場》導演莫兆忠(右),澳門演員梁建婷

《大世界娛樂場II》會在澳門﹑台北兩地上演。
澳門足跡劇團與台灣窮劇場將於12月再開賭局,《大世界娛樂場II》會在澳門﹑台北兩地上演,發財兩邊,買定離手,但這次又賭什麼?
《大世界II》是什麼?
來自馬來西亞的編劇高俊耀率先當家做莊:「我跟阿忠談的時候,發現賭﹑賭城是澳門沒辦法回避的東西,這也是我們主要的起點。」
他說《大世界I》之前,以賭為題材的創作很缺乏,所以第一版他們都聚焦在賭場,還有它對澳門社會生態的影響﹑數據上的一些變化等。第一版後,啟發他們進入更深層的思考:「當下這種『量化』的東西是會過去的,那有什麼是揮之不去的呢?」
說實在,兩版上演沒隔多久時間,「2013年才做完《大世界I》,但現在看回去,發現我們在裡頭講的數字,都過期了。它好像突然換了一個世界,說明了這裡頭的時間感很不一樣。」
於是,第二版再開一局,不再只看賭和賭場,而是「賭場和你」。一張綠色絨布枱﹑黑色桌角,一盞燈,幾張卡紙,卻擁有一種魔力,讓人捨不得放手。「第二版轉向某種更本質的『東西』對人的影響,在賭的時空上,打造了怎樣的衝突感,如何跟現實發生奇怪的張力。」
高俊耀解釋II基本上是I的經驗轉向,也強調創作裡演員參與的重要性:「演員的參與和發展,對我們來說都是重要的推進。」如果這次賭局不是在賭點數,也不是在賭大小,而是賭人性,你敢坐下麼?
賭城X寶島,為什麼?
沒想到賭局開盤,緊接坐下是來自台灣的鄭尹真,但你不是台灣人嗎?澳門開局,拿台幣來賭,會不會風險太高了?要不要想清楚?
「現在這種『移動到另一個地方工作』的生活狀態在全世界都很普遍,前年做《大世界I》的時候,我們知道很多台灣的大學生畢業後到澳門工作。現在台灣的年青人像第三世界或很多歐洲國家一樣,面臨薪水低﹑非典型勞動的狀況,雖然第一版集中在澳門賭場發展對這地方的影響,為家庭帶來的生活改變,可其實有一些潛在的東西,你說金錢流動也好﹑市場發展的流動也好,台灣跟澳門是綁在一起的。」台灣寶島﹑澳門賭城,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生活習慣,卻同病相憐。
「台灣島內的產業,儘管有農業,但還是有很多產業要靠國外進口,的確台灣也在討論要不要在離島設一個博奕條款,這個討論是一直有的。」既然大家彼此彼此,去哪都要盡地一鋪,鄭尹真一於放手一博,來鋪有殺無賠!
愛賭,就是壞麼?
另一邊廂,澳門演員梁建婷也欣然坐下。手裡一疊籌碼,似乎也想玩一手:「我沒有參加過第一版,第二版出現時,我就想那會是什麼?跟I有什麼差別?」
到現在觀眾都問她是不是《大世界》要重演了?但就她來看,II 跟I 有明顯差別,特別在於一份『深度』:「上一版是從一種歡樂的氣氛帶出隱憂,這一次是再深入一點,從人物去深化這件事。」
「某些市民確實只感受到當下表面的美好,很滿足於自己的生活,而忽略了將來會衍生的事。像我演的角色是一位荷官,賭場的工作養活了她的生命,也支撐了她的生活條件。從中可以拿到錢,獲得物質上的快樂,或是獲得一些關係,而沒有任何壓迫的東西出現。」梁建婷翻一翻手中籌碼,挑了兩塊,輕鬆下注。
「我身邊很多朋友的家人都在賭場工作,從而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幫他們完成想做的事。確實很多人的想法都很簡單,他們沒有很大的理想要改變世界,或去抗議,改變社會現狀等。很多人只從自身出發,先照顧好家人。做賭場,有條件提供家人一個好的生活環境,供子女讀書,他們覺得沒什麼不好。」
快與慢,是什麼?
古語有云:「小賭怡情」,如果賭能令人快樂,本質上有害嗎?
「賭算是華人的某一種特質,對我而言,可以從兩面看。第一面,當某個親人很熱忱於賭的時候,你可能會不爽,你會站在一個批判的立場去看他;但換作你是那位親人時,你會發現他在那裡頭得到的,可能是他在外在世界所得不到的。那問題來了,為什麼他必須要靠這東西?為什麼外在世界沒有,以致他要轉向在賭博當中尋求?人為什麼要不停尋找這種類似安慰或刺激的東西?」仔細回想,我們日常對話就常見:「賭幾多?」﹑「輸的請客」,確實不知為何硬要賭一下,總感覺這樣才有動力推你一把。
「以前看過一些家庭主婦,平常都蠻親切的,但是只要她們一圍起來賭,狀態就很不一樣,她們可以賭上半天﹑整天。欸,這個不是平常跟我打招呼﹑蠻親切的阿姨嗎?可是她現在變了另一個人。賭這東西會改變人,是一種『著魔』。人們都以為自己很有自制力,總會說『等一下輸了我就不玩了』,但是半天,一天,時間感就沒了。」當你坐下來,走進賭的世界,人的時空感便改變了,整個身體感覺也不一樣了:「人不會察覺到時光的流逝,只有當下這一局是他們的現實。」怡情,移情,高俊耀進一步拆解賭博的「移情」魔力,使我們「快活不知時日過」。
「這時間感跟澳門很像,人人都說澳門很慢,是一個適合走路的城市,但我每次來都感覺這裡改變蠻快的,這裡的快慢是有衝突的。某一方面讓我們身體覺得可以慢慢走,可以好好生活,可是,周圍的地景﹑物價都改變超快!坦白說這是失衡的狀態。」
高俊耀認為這個城市的發展都非常渴望一種實際可見的收成,卻對於長遠埋伏在背後的東西沒有知覺,同桌的鄭尹真也認為寶島有類似的隱憂:「我覺得這是一種島民的生存焦慮,包括台灣內陸客的旅遊﹑東部急速的變化等,的確看起來很繁華,有立即出現的成果,但是背後付出的代價也是很即時的。回到自己,作為人,就要思考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哪裡吧?就是過生活可以有很多種選擇。」
「但現在大家只選擇一種。」
「嗯,人很複雜。」
我有選擇麼?
人是很複雜的,但我們的複雜性從何而來?哈維爾曾說過:「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他一方面是奴僕,畏上司,另一方面又是奴隸主,想踐踏下屬。專制制度就是以這種方式把整個社會納入它的系統,使人不僅是它的受害者,又是創建者;人們既是囚徒,又是獄吏。」這種極度二元的選項下,人們都奮力把自己擺向當權的那方,避免淪為奴僕﹑受害者﹑囚徒,卻未看清整個遊戲規則並非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能一直被牽著鼻子走,追求一個又一個非他們決定的Level。
「可能澳門人現在太容易得到錢了,人很難想到改變,改變需要很大的勇氣。因為很難去想像改變以後會帶來什麼,有可能突然的改變會令家庭癱瘓,又可能一些人站在某職位,放棄的話某些權力就沒有了,縱使他們真的不快樂。有時我們不能簡單的說他們不快樂,而是他們把快樂看輕了,因為他們得到了。比方說當他們在低層時看高層擁有權力很快樂,當他們升級了﹑得到了,習以為常了以後又變得不快樂,所以人是複雜的。」梁建婷補充說。
今天在賭桌,我們以為下注的就是賭客,或許,當他們下手一博時,其實也成為了別人的籌碼。當我們贏得風風光光,又未必能抽身離開。其實,那不是賭桌的魔力,而是隱藏在生活裡當權者透過賭桌這空間,所塑造的一切意識形態,建構了一套主流價值觀,令人分不清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還是別人想自己要的,以致最後自我意識愈變暗淡,要走出來,不只是從賭椅站起來,還要從一張賭桌﹑一家賭場,一個賭城抽身,殊不簡單。
要離桌,容易麼?
坐在賭桌角落良久的莫兆忠終於開腔:「談到選擇,有時候並非個人的選擇。如果把賭場放回社會裡,可以看到一個極端的資本主義結構。當你有這個資本,社會便會製造很多夢想給你,例如:『有錢該買一台車』,『該買一棟房子』﹑『該去某某餐廳吃飯』等,擁有這些才符合你有錢的經濟條件,但當這些東西都到手以後,你變相沒有選擇了,因為你已經活在這樣的架構當中,當你要選擇:『我不要這份工作』時,並不是不要一份工作那麼簡單,而是整個家庭﹑跟社會的結構也包含在裡面,而你要去別的結構重新生根,其實這個選擇才是最難的。」
「當家人都習慣了你每天開車載他們上下班,每個月都收到幾萬家用,你突然轉方向盤,沒車子﹑家用只能給五千,那就不是你簡單的一個選擇,問題是你要如何對抗這個社會不斷製做出來的那些對物質的追求。好像社會寫了很多劇本給你,你要怎樣去面對這個劇本?有沒有辦法抽離?」
We have no choice but to choose.選擇自己想要的以後,就能擁抱快樂嗎?眾人皆迷你獨醒,也可能對現狀更感無力。在這賭桌上的人,確實很複雜。
我可以不要這樣麼?
「在劇場內也不會有很大的改變。當劇場慢慢走向專業﹑職業化時,某程度上你會為了讓自己容易一點生存而慢慢拒絕改變,你自己習以為常。在澳門,要做一個製作要面對很多問題,有『只能這樣做』的既定模式。有時我會重新思考劇場的價值。我們在劇場內試圖向一些問題提出質疑,但自己卻無法在生活中實踐,這也等同失衡,我們常在臉書批評,卻不會在生活中作出抵抗,這樣我們只是活在一個虛幻的自我感覺良好的世界,所以有時我對製作一台演出的熱情不高,會去質疑為什麼要做劇場,我相信保持這種質疑是好的。」金牛座的莫兆忠,在下注前又猶豫了一下。
演員也有他們的考量和質疑。梁建婷就此話題,分享一次個人經歷:「曾有人找我做戲,我回說沒有檔期。對方說:『你給我一個星期就夠了!一個星期的晚上!我可以支付你多少多少。』我好怕這樣的製作,是不是因為過去兩年有太多的資源,拿到資源後就一定要『交功課』,一定要『填充』,竟然可以兩﹑三個星期就把東西搬上舞台,而我可以在沒有任何準備之下,一個星期就去演出。我還是想做自己的事。」
看來這群賭客,每次下注前均思前想後,並不輕率,但決定下注後又義無反顧,可能是世上最簡單的複雜賭客。究竟你們想玩什麼?
台灣演員鄭尹真分享一次經驗:「有一次我跟一個丹麥的劇場工作,後來因為預算不足而計畫中止了。在某階段呈現時,那位導演說:『這個社會其實不需要我們,不需要劇場。當你發現這個社會不是你想要的現實的時候,we have to concrete our own. 』我們要自己建造想要的現實。」
壞日子,如何過?
一場理想的賭局該是什麼?怎樣才做到人人平等﹑發財立品?在別人的賭桌上,我們有選擇嗎?鄭尹真以自己的人生經驗總結:「人到了30歲以後還在做劇場,不可否認會面臨很多生活的拉鋸,比方說家人的生存與想要打造的現實中間的拉鋸。我現在常去讀不同時代的藝術家的傳記,看他們當時遇到困難時,是怎樣應付。人要釐清自己生命中優先次序是什麼,而做了這決定後必然會面對一些問題的出現。好日子人人會過,但怎樣把不好的日子也過得是你要的日子,那就是我們的挑戰以及建立我們想要的世界的方法。」
劇場內外,就是如此緊密相連。劇場與人生也許都是一場賭博。到你下注了,你要怎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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