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有雙燕

    偶讀白居易的《燕詩示劉叟》，頗多感觸，皆因詩中句云：“一旦羽翼成，飛上庭樹枝。舉翅不回顧，隨風四散飛。”當年避寇侵略，遠走他鄉。雖然我那時還是一個兒童，説不上“羽翼成”，卻已“飛上庭樹枝”。至於“舉翅不回顧，隨風四散飛”，也是不由自主，在兵荒馬亂的日子，交通斷絕，彼此音訊全無，只有徒呼奈何。及至重歸故里，已是“樹欲靜而風不息”。

    白詩的開頭寫的是：“梁上有雙燕”，如今“雙燕”早已隨鶴西飛，而固有的屋宇亦已梁摧棟折了，在冥想中，突然在腦海中浮現出“梁上”的另一物，就是“梁上有君子”。這所謂“君子”並不是好東西，不過總沒有侵略的寇這麼壞。據《後漢書 · 陳寔傳》説：“時歲荒民儉，有盜夜入其室，上於梁上。寔陰見，乃起自整拂，呼命子孫，正色訓之曰：‘夫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惡，習以性成，遂至於此。梁上君子者是矣！’盜大驚，自投於地。”

    “梁上雙燕”與“梁上君子”是兩件事，可謂風馬牛，然而“梁上”始終是同類的“梁”。或謂：有人寫作“樑”，這不是另一種“樑”嗎？查詞書字典是沒有“樑”字的。梁，它本來就是木部，是則何須架床叠屋？《説文》：“梁，水橋也。從木、從水，刃聲。呂張切。”讓我們再看“橋”字。《説文》：“橋，水梁也，從木，喬聲。”由此可見：橋者，梁也。段玉裁説：“梁之字用木跨水，則今之橋也。見於經傳者，言梁不言橋。”至於“橋”，段説：“水梁者，水中之梁也。梁者宮室所以關舉南北者也。然其字本從水，則橋梁之本義，而棟梁其假借也。”

    梁，不但是橋梁、棟梁，也是周時的諸侯國，乃嬴姓之國，伯爵也。還有，梁也是戰國七雄之一。魏惠王徙都大梁，故稱梁。又南朝蕭衍（梁武帝）的朝代名。梁之為姓，乃嬴姓伯益之後。《史記 · 仲尼弟子傳》、《通志》謂春秋有梁由靡、梁鳣。梁姓之始也。

    説到姓梁的名人，有巾幗鬚眉梁紅玉，乃宋大將韓世忠妻。本京口倡女，識世忠於微時，結為夫婦。世忠既貴顯，封安國夫人。世忠與金兀朮戰於黃天蕩，梁親擂鼓助戰，金兵終不得渡。世忠屯兵楚州，與士卒同勞役，梁親自織薄為屋。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