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充滿危機？

    剛過去的一年，兩宗出乎一般人意料之外的事件，被傳媒冠為“黑天鵝”。其一是去年五月英國“脫歐派”贏得“脫歐公投”；其二是十一月特朗普在美國主流傳媒評為劣勢下，爆冷勝出美國總統大選。這兩宗事件，可能對全球經濟造成衝擊，引發頗深遠的影響。

    基於上述的因素，一七年極可能是延續去年政治／經濟充滿變數的一年。歐洲更可能是導致全球再次墮入經濟或金融危機的罪魁禍首。“脫歐公投”的結果對歐洲經濟的一體化／團結，可說是當頭棒喝。為了英國和歐盟雙方利益，“脫歐”的安排必須圓滑有序，避免引起任何爭議。但“脫歐”仍存在不少有待解決、容易激發衝突的困難和暗湧。

    英國脫歐代價沉重

    對英國“脫歐”的決定，法國總統奧朗德發出強烈警告，認為英國脫離歐盟必然要付出沉重代價。他在出席一個與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代表歐盟談判“脫歐”的最高代表巴尼耶同場的晚會中說，“在談判時，我方必須提出警告、提及風險，以及提醒英國必須付出代價，否則談判不可能會順利進行和成功，並無可避免地導致對經濟和人類的惡果。”奧朗德的論調，與德國總理默克爾在德國僱主協會演辭中的強硬用語不謀而合。默克爾認為對英國不能網開一面，因為這樣會“危害了整個歐盟內在市埸的原則”。

    話雖如此，英國高等法院在去年十一月初裁定，英國政府必須先獲國會批准才能啟動“脫歐”談判。儘管政府立即提出上訴，但今年三月前能否獲得最終的裁決仍是未知之數。若國會一旦有權介入，“脫歐”公投決定有機會被推翻。若如此，這將是對全球經濟的另一驚喜，亦可能是對英鎊和歐元匯率復甦的一劑良方。

    民粹主義各地抬頭

    不管英國法庭對英國“脫歐”的程序有甚麼樣的裁決，奧朗德已公開宣稱不會在今年四月的總統大選中再度參選。其中一位將角逐法國總統的候選人是法國保守黨派，國民陣線領導人馬琳 · 勒龐。勒龐在獲悉英國“脫歐”公投決定時，曾高呼“自由萬歲”，並呼籲法國及歐盟其他成員國仿效，舉行類似的“脫歐”公投。她曾抨擊作為歐盟的成員國——法國被歐盟剝奪在移民、貨幣和財政政策上的自主權。在“民粹主義”正於全球各地陸續抬頭之際，歐元區內第二大經濟體一旦出現類似英國公投的情況，實在令人憂慮。

    另一方面，意大利因修憲公投導致總理倫齊信守諾言辭職，引發政局不穩定，對脆弱的意大利經濟毫無幫助。更甚的是，若新興的疑歐派右翼民粹政黨五星運動在大選中勝出，將增添歐元／歐元區穩定性的變數。五星運動一貫強烈反對歐元，並曾在過往提出舉行公投來決定意大利應否留在歐元區。國內其他有份反對修憲的政黨，如同屬民粹政黨的北方聯盟，亦是反對使用歐元作為國家貨幣。

    歐元復甦險象叢生

    一七年歐元復甦可能是最險象叢生的一年。原因在於，若法國“脫歐”或意大利真的摒棄歐元轉回里拉，歐元能否以現在的形式繼續存在，可說是未知之數。這變化對歐洲經濟，繼而引伸至全球經濟所造成的衝擊相信頗大，影響亦頗為深遠。

    下一個值得關注的是，對全球經濟有所影響的美國。特朗普將在本月二十日繼任為美國第四十五任總統。就任百日演辭中，他首要啟動的工作包括提交有關監管操控貨幣法例的草案、重新審核美國貿易夥伴有否作出對美國不利的行徑，以及命令外國投資委員會檢視在相關行業中的食品安全、在國際企業併購對調位置的可行性（亦即美國企業可否一如中國企業併購美國企業般收購中國企業）。就任百日後，特朗普將重新啟動北美自由貿易協議(NAFTA)下各規定的談判，以及繼續在可否把中國標籤為《貨幣操控國》的問題上施壓。若特朗普政府在貿易上採取保護主義，全球各國都會受其影響。

    美加息引資金回流

    就算撇開美國會否實行保護主義一事暫且不提，美國已進入加息期，美聯儲局近期剛宣佈與加息有關的消息。特朗普在總統競選活動時，曾公開批評美聯儲局主席耶倫維繫低息率的時間過長，但這兩人間的矛盾在短期內可算得到解決。

    在去年十二月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的議息會議上，耶倫宣稱會在加快加息步伐，並會在今年可能有3次加息的機會。剛發表的會議紀錄顯示，若特朗普刺激經濟的財政措施，令通脹加劇，屆時美聯儲局可能需要把加息步伐變得更快。這亦意味着美匯指數將在今年變得強勁，發展中國家的資金流走情況亦會相對加劇。對資金流走的情況，香港金管局主席陳德霖警告，“自○八年流入香港的海外資金1,300億美元也可能會轉回美元。雖然港元已與美元掛鈎，但若這現象延伸至其他貨幣，不少國家的貨幣將嚴重貶值。”

    美匯升損內部需求

    隨着美國加息步伐加快，隨之而來的憂慮將是加息會否太多、太頻密、太快。誠如前述，市場對美國加息的期盼已推高美匯指數；美國國債債券的孳息率亦得到提升（息率上升帶挈固定息率債券的銷售，價格因而降低，間接推高孳息率）。美元匯率上升，肯定對美國出口有影響；息率和國債收益上升，則順理成章地提高個人及企業借貸成本。這樣的情況帶來的危機是，抑制美國內部需求，間接影響特朗普以刺激經濟的財政措施，激發全球經濟增長的期望。

    其次是慣常的美國政治。民主黨雖然在美國國會參眾兩院中只佔少數，但已誓言以“拉布”手段拖慢特朗普財政支出計劃的辯論。共和黨本身亦未必願意通過龐大的財政支出計劃，導致擴大已超支的財政赤字。由此推論，若特朗普的經濟政策，不管是因為市場或政治因素而被逼妥協，美國經濟增長亦必從特朗普預期的約4%或以上，重回2-2.5%的趨勢。回顧現時歐洲亂作一團，日本經濟增長停滯不前，中國經濟發展動力放緩，全球還有甚麼值得欣慰的願景？

    主張孤立減少磨擦

    在此，簡述一下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因美國在海外的一舉一動，不單影響全球政治，更往往波及全球經濟。首先，特朗普在他的總統競選活動時，曾強調美國首務之急，是必須盡快解決國內的內部問題，各國亦必須對各自的防務及安全負起更多任務和責任。他倡議的“孤立主義”主張，可能令世界各地減少磨擦和衝突。

    其次是其對美國國務卿的選擇——據聞是與俄羅斯總統普京有良好交情的艾克森美孚行政總裁雷克斯 · 蒂勒森。期望透過這關係，美俄兩國在處理一些如烏克蘭、敘利亞等較多爭拗的國際問題上，可有更和諧的工作關係。

    但首要工作相信是如何化解上一任總統奧巴馬去年十二月底驅逐俄國35名外交官。明顯地，普京暫不採取報復性手段的決定，顯示出他正等候特朗普會否在這事上釋出善意。美俄關係修好，不單止對全球穩定有好處，引伸出來，對全球經濟增長也有一定好處。一些政治評論員猜測特朗普此舉的另一個目的，是藉着與俄羅斯這個前度世界超級大國修好，進而淡化中俄兩國的緊密關係。

    性格飄忽政策難料

    餘下的外交政策問題還有特朗普將如何應對他稱為“狂人”但可邊吃漢堡包邊傾談的朝鮮領袖金正恩？特朗普會否跟隨奧巴馬的政策繼續在韓國設置“薩德”反導彈系統？會否堅持韓國和日本必須在它們各自的國防事務上承擔較重的責任／支出？會否導致日韓兩國一如以色列般發展核武？以其一貫支持以色列的立場看，會否推翻美國與伊朗的協議？台灣又如何？以上種種情況均會觸發緊張局勢，影響市場投資意慾。當然，最重要的是，特朗普的中國外交政策將如何？是對抗式還是客客氣氣、有傾有講、互讓互諒？

    論盡“黑天鵝”，作為一七年財富／投資管理的一點警惕，或也有其一定價值。特朗普難以預測的性格或需要憂慮，因為他可能真的落實所有在競選時的承諾；但亦因他性格觸摸不定，可能會推翻／減輕這些承諾，特別是可能導致將全球再度陷入另一個經濟衰退的措施。特朗普是一個非常成功的生意人，經濟衰退並非生意人所樂見。

    鍾立雄暨經濟研究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