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凱明的“轉行”
歐凱明近日在澳門、廣州等地獻演馬師曾名劇《審死官》。這位“肌肉男”型的當行小武,竟唱起“哎吔吔”為特徵的馬派“乞兒喉”,而且又不是“級餅印”式的生搬硬學,從塑造角色出發,妙在似與不似之間。由小武而“轉行”至丑生,歐凱明是成功的。
有趣的是,這種“轉行”並不是“係人都得”的,即以馬老大(師曾)而言,當年他成為丑生王時,忽發奇想,竟然挑戰小武,主演《趙子龍冇膽入情關》,結果卻未見成功,甚至有人譏諷他“亂行”。好在藝術、文化水平很高的他,有自知自省之明,小小失利,引為鑒誡之後,專注於角色的塑造。暮年主演的《搜書院》、《關漢卿》等劇,則大膽地“亂行”——融丑生、鬚生、官袍生等行當於一體,戞戞獨造,達到難以超越、不可複製的高度。可見“轉行”不能率性為之,但也不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歐凱明最先引起我注意的“轉行”舉措,是多年前他翻演久已無人問津的《三脫狀元袍》,此劇係著名編劇家陳自強的力作,八十年代曾獲全國性的劇本文學奬。陳生前常語我,此劇的文學性頗強,但劇中的男主角趙天穎係糅合小生、丑生、官袍生行當去演才算“當行”,一般六柱制的劇團中的文武生多不願意去演這齣生旦對手戲不多、主題曲亦嫌“唔夠喉”的得奬好戲。
喜歡讀書的歐凱明卻念念不忘作為師友的陳自強這一戲寶,終致決定“放低”文武生的身段,以“冤氣小生”應功,去演遭際坎坷、性格複雜的趙天穎,少了“小生丑”的浮滑,多了幾分小生的鬚眉氣概乃至武生的火爆激烈,三脫狀元袍,三重悲喜交加而層次分明。這是我看過的多個演出版本中,最接近作者文學表達的一個。戲諺所云的“文武崑亂不擋”,敢於、善於“轉行”的歐凱明,差堪近之。
童 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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