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喉歌后一着棋差
日前我在《白駒榮與幻境新歌》中提及白駒榮四十年代末,靠唱粵曲餬口,與他演唱幻境新歌的花旦名叫何麗芳。按,何麗芳本名劉潔貞,廣州郊區人和鎭人,其父劉知方,即二十年代的粵劇名伶“生鬼容”。受家庭薰陶,她學會了粵曲的各種喉腔及多個行當的表演程式。十九歲時即在粵樂四大天王的“大東亞音樂茶座”上嶄露頭角。拍白駒榮時她二十出頭,扮相新潮上鏡,風情萬種,在歌壇上有相當的號召力。正是因為恃着這層優勢,在人生道路的緊要關頭,她棋差一着,她的半生際遇,與白駒榮“差天共地”——幻境新歌演了兩年左右,當局深悉白駒榮在粵劇界的“重量”,先聘他任廣州曲藝大隊隊長,旋又讓他掌廣州粵劇工作團的大印,從粵劇的失業人員,一躍而為管理多個劇團和大批演員的“一哥”,到謝世時止,一路風光。何麗芳因恃着自己人靚聲甜,演唱技藝多元化,不愁沒有班埋,因而婉拒類似白駒榮那樣的聘請。“憑實力搵眞銀”,這在一個時期內的確如此,但時勢的經常變異,不但難保有眞銀可搵,有時連基本生活也保障不了。“文革”前的十多年間,何的處境便是如此。與白氏相較,何殊天壤!
“文革”一結束,何麗芳始時來運轉——捧鐵飯碗的廣東音樂曲藝團接納了她,讓她同白燕仔、黃少梅、譚佩儀等名家同成台柱,吿別了靠街區機構救助的生活狀態。讓她最拿手的“三喉獨唱”(一人同時唱大、平、子三種喉腔),大展拳腳,更上層樓。稍後,其獨樹一幟、源出“星腔”又有別於“星腔”的平喉唱法,大受歡迎,代表作如《潯陽江上潯陽月》、《抗婚月夜逃》、《張文貴踐約臨安》等,享譽海內外。到八十年代初起,她以年老多病之身,同時擔任廣州市粵劇團和廣東音樂曲藝團的唱工教師,培養了一大批新秀,使她有限的藝術生命得到無限的延續。何麗芳的平喉唱腔曲目,近年來在坊間傳唱的愈來愈多。研究其唱腔的研究者咸稱:何氏唱腔距離可以自成流派只是一步之遙,可惜天不假年,老天沒有給她足夠的時間走完這關鍵的“一步”,惜哉!一九八七年她去世時,只有六十三歲。
童 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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