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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鋪天蓋地的監控畫面剪輯而成的《蜻蜓之眼》──老大哥在監視你

2018-05-15 20:18

《蜻蜓之眼》影片截圖

《蜻蜓之眼》影片截圖

《蜻蜓之眼》影片截圖

徐冰導演
早前在香港國際電影節看了一部很破格的中國電影,它是一部劇情長片,但沒有演員,也沒有攝影師,整部片是由中國鋪天蓋地的監控鏡頭攝錄下來的畫面剪輯而成。導演徐冰首先寫了電影劇本,再根據劇本內容在網絡上公共渠道的監控視頻搜尋合適的素材剪輯,再為監控畫面出現的人配上對白,便成了這部應該是影史上第一部由監控鏡頭剪輯而成的劇情長片《蜻蜓之眼》。
《蜻蜓之眼》不但破格,更觸碰了中國的敏感話題 —— 數以億計的監控鏡頭在全國鋪天蓋地對準每一位中國人民,除用作監視人民有否犯法,以打擊罪案外,也同時用作監控及打壓所有被中共政府認為「政治不正確」的異見人士、維權人士。根據美國《華爾街日報》在去年6月的報導,整個中國在公共場所安裝的監控攝錄機總計有大約1.7億部,以約全國14億人口計算,即平均每部監控攝錄機「服務」8個人,而預計在2020年還會增加多4.5億部,真的是無處不在,人民每天的起居生活都被記錄下來,一舉一動都無法逃過中共政府之眼,英國作家佐治奧威爾在70年前寫的虛構小說《1984》,書中描述極權政府全天候監控人民的情況真的在今天的中國出現了,真的是「厲害了,我的國」,中共的老大哥在監視著你!
《蜻蜓之眼》的故事其實算不上複雜,它是講關於一對年輕人的愛情故事。開始時,一位在寺院修行的年輕女子蜻蜓,因寺院快將進行翻新及擴建而感到心情煩躁,毅然離開寺院回歸塵世,接著在一間乳製品工廠找到一份飼養乳牛的工作,也在那裡認識了農業技師柯凡,二人也開始約會,後來蜻蜓偷偷把一頭乳牛放生,最終導致被開除,柯凡也跟著她離職。蜻蜓之後在一家乾洗店工作,卻不小心得罪了一位野蠻暴發戶,她又不得不再次離職,柯凡得知後便駕車撞向那暴發戶來為蜻蜓報復,因而導致被送進監牢。柯凡在監獄服刑時,蜻蜓改頭換面做整容手術,更改名「瀟瀟」在網上開直播,很快便成為網紅,也再沒有跟柯凡見面,即使柯凡在網上找到她,她也否認自己是蜻蜓…..
雖然故事不算怎麼複雜,但如果沒有找演員把角色演出來,沒有找攝影師去拍攝,而單靠搜尋監控鏡頭攝錄的影片去剪輯而成,那便非常複雜了,除了要在無數個監控畫面找尋合適影像去配合故事劇情外,所選取的畫面裡負責「飾演」蜻蜓和柯凡的一大堆尋常百姓,外貌身形也要盡量相似,才能達至「連戲」,不能上一個鏡頭「飾演」蜻蜓的百姓A是較為苗條的女子,下一個鏡頭的百姓B卻突然變胖,因此導演徐冰和他的製作團隊要在數萬小時的監控錄像中大海撈針,找出合適的百姓ABCDEFG來先後「飾演」故事的兩位男女主角,幸好監控鏡頭的畫質通常都相常粗糙,也比較wide及一定沒有特寫鏡頭,且解像度不高但又要放大在戲院的銀幕觀看,所以觀眾其實很難看到「演員」的細緻外貌,只要差距不要這麼過份便可騙到很多觀眾了。
安放在公共空間那無數個監控鏡頭,每天廿四小時不停攝錄人民在路上走過、在公園做運動、汽車經過十字路口或發生交通意外等等,這些都是完全真實地記錄下來,也因為這些監控鏡頭滿佈在整個中國每個角落,有些甚至入侵私人空間,這些影像確實可反映今天中國人民生活的真實面貌,導演徐冰卻拿這些真實畫面去製作一部虛構的劇情電影,就像在反問這個監控人民的政府,甚麼是真?甚麼是假?然而,《蜻蜓之眼》裡面的虛構情節,卻反映了今天中國的實況,例如開始時女主角蜻蜓修行的寺院為了要迎合更多旅客來參觀,整間寺院都要翻新及進行擴建(就像今天的少林寺要換上華麗衣服、包裝得很旅遊很商業那樣),之後她要到乳製品工廠打工,及後要跑到老遠的大城市工作(就如很多居住在偏遠省份的「低端人口」要離鄉別井到大城市打工那樣),後來她整容當上網紅,這一切都很普遍地發生在今天的中國。雖然《蜻蜓之眼》是個虛構故事,但卻像監控鏡頭拍下的影像那樣,呈現了真實面貌的中國。
導演徐冰不單只從安放在公共空間的監控鏡頭選取素材,他還從網絡上的美女網紅直播抽取片段,以用作蜻蜓整容後化身網紅瀟瀟在網上做直播的畫面。在監控鏡頭下的人民,他們是被動地被看(被監視),而網紅直播,則是主動地被看,甚至是渴望被公眾注視,藉以在空虛的生活中得到存在感,這些直播視頻,能反映網紅真實面貌嗎?為了吸引粉絲們長時間收看,她們定必把自己打扮得性感漂亮,甚至如蜻蜓那樣去整容,在鏡頭前演活真人騷。
說到真人騷,其實中國每分每秒也在上演直播真人騷,我說的是透過監控鏡頭的人臉識別掃描,再為每位平民百姓進行社會信用評分,平時習慣很「free style」地在街上隨地吐痰、隨地丟垃圾、不理紅燈亂衝馬路的人,現在要在監控鏡頭前收起「野性」,學習扮演「文明人」,做場靚靚真人騷給黨的領導看,但如果真人騷演得未能附合黨的要求,那便要扣分,隨時扣到被禁止坐飛機坐火車,甚至被禁止出國。你以為這評分制只針對不文明行為?如果乖乖做個文明人就沒事?錯!皆因這社會信用評分不單透過監控鏡頭評核人民在公共場所的行為,還延伸到網絡行為,如果你在微博取笑習近平貌似小熊維尼,便必然遭到扣分,如果批評共產黨的話,就更不用說了,於是人民不單在公共場所要好好表演自己,在網絡也要自我審查,扮演一個愛黨愛近平的「乖孩子」。
在監控鏡頭下及網絡上不能活出真我,那麼在黨的國家機器以外、境外的新聞媒體鏡頭前,是否可以重獲自由做個真我呢?記得早前習近平為永續連任國家主席(俗稱帝制復辟)而修改憲法,香港有線電視記者在中國訪問一位年輕女子的看法,該女子便連聲支持習近平永遠續任,很多人聽到她的言論都很火,說她腦殘、充滿奴性,但其實她內心可能是反對習近平稱帝,只是因為要在中國生存,便必須把真心話藏在心底裡,面對媒體鏡頭,不管是境外或境內,當播出街之後,黨的老大哥就會看到,如果那女子說真心話,她的下場便極有可能要在黨媒的鏡頭前被認罪了,而信用評分更隨時扣至負分。
《蜻蜓之眼》涉及中共政府對人民的監控,必然無法拿到龍標。所謂龍標,就是每部能在中國境內公開放映的中國電影在片頭出現的那條動畫金龍。一部中國電影若要在國內公開上映,必須送交給相關政府單位審批,若沒有色情、暴力、鬼怪、同性戀、師生戀、政治敏感、批評或影射共產黨等元素,便應該可獲通過及獲發龍標。然而《蜻蜓之眼》在開始時,畫面出現投射在牆上的電腦屏幕,而屏幕上正在播放某部獲得龍標的中國電影的開首,龍標壯觀地在電腦屏幕上舞動,這正是對中國電影審查制度的強烈戲謔。在香港國際電影節放映時,導演徐冰也有親臨現場,在放映完畢後跟觀眾交流,我本來想問他,這部片牽涉到無處不在的監控鏡頭這種政治敏感元素,在製作過程中及完成後有否受到官方打壓?但最終我都沒有問,因為我恐防可能會有中共之類的人假扮觀眾滲透進場內監視,我若問的話,徐導演可能會以為香港這「一國兩制」的特區應該可以暢所欲言,於是他的真話便會被現場的中共探子記錄下來,發送給北京的那位老大哥聽,那徐導演就會有麻煩了。就算在香港澳門,老大哥都一直在監視著你啊!
(小註腳:導演徐冰本身不是電影人,他是中國著名當代藝術家,其創作範疇包括裝置藝術、版畫及書法等等,曾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倫敦大英博物館等重要藝術機構舉辦個展,在去年11月至今年3月,澳門藝術博物館也有舉辦徐冰的作品展。《蜻蜓之眼》正是徐冰的首部電影作品。)
該片預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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