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台灣

【本報駐台特派記者謝祝芬台北報導】防疫以來，台灣曾流行一句酸語，「多少人希望酒店關門都做不到，現在一個酒女就搞定了。」事情的起源是，4月9日台灣一名酒店女公關確診染疫，台灣疫情指揮中心隨即要求所有酒店、舞廳於24小時之內停業，這也讓酒店、舞廳業成為唯一被勒令停業的產業。而且，這一停就是43天，一直到最近才解封復業。

在台灣，所謂「酒店」並非指涉旅館飯店業，而是指類似夜總會的娛樂場所；在酒店中陪伴男客人喝酒的小姐女士，則被稱為「公關」「公主」。由於酒店、舞廳都是在燈紅酒綠中淘金，打架鬧事時有所聞，素來被視為違反良善風俗，因此與舞場、酒家、酒吧、特種咖啡茶室、視聽歌唱、觀光理髮理容、三溫暖，同被列管為八大行業之一。

人如其名的狐狸

十個在酒店工作的人，八、九個不想讓外人知道。前述該名確診女公關就一度隱瞞工作性質，自稱是一名家庭主婦。但有十多年酒店工作經驗的胡黎不一樣，問她可接受專訪嗎？她答：「沒什麼不可。」問她在報導中要用化名嗎？她堅持：「就寫我的本名！我不偷不搶，又有繳稅，為何就見不得人？」

胡黎，人如其名，說起話來輕柔慵懶，舉手投足婀娜多姿，真的就像隻「狐狸」。不過35歲的她自嘲在業界已是老人，長得不夠漂亮，加上最近新冠肺炎疫情衝擊，想「上岸」的念頭更加強烈。

胡黎來自一個不完整的家庭，因為被父親家暴，16歲逃家，22歲與黑道大哥一夜情生下兒子，成為未婚媽媽。為了獨力拉拔幼子，她賣過保險、房子，當過餐廳酒類促銷小姐，也當過藥廠業務、賣過手搖飲料。23歲那年，她學人玩違法期貨，慘賠2千萬元台幣，本來打算逃到海外，但因兒子罹患血液疾病，只能投身酒店，當起酒店小姐，同時擔任其他酒女的經紀人。

復業仍不見復甦

在台灣酒店業打滾十多年，胡黎還沒見過像最近這麼慘的局勢。「以台北市為例，有牌照的合法酒店大約30家，平均每家月營業額約是3000萬元台幣，停業一個月，就是9億台幣蒸發。」她細數酒店業行情，精明的樣子也像隻狐狸。

由於台灣疫情趨緩，部分酒店已於五月22日第一波復業。六月起，台灣口罩買賣解禁，酒店業也獲准復業。不過復業的前提是，必須達成防疫整備、社交距離自我管制、消防安檢申請合格，另外，酒客入場也要採實名登記。

胡黎苦笑起來，「如果你是酒客，你願意被登記名字嗎？而且戴口罩怎麼喝酒？」所以，即便酒店已經陸續復業，但業績僅過去的5成。她又像隻狐狸般，細數週邊產業受到的衝擊，「台北市林森北路、錦州街一帶的餐廳收了一堆，酒店小姐每天要光顧的美髮院也都沒生意。」

預見2成酒店消失

她原本旗下有十名小姐，停業期間走了二個。她嘆息道：「其實我早就不想做這行，畢竟在這個行業，說話要嗆、氣勢要強才不會被欺負，我累了。」

當然，也因為她預見疫情之下，景氣短期不會復甦，「酒客中不乏企業老闆，看酒店來客率就可評估時下景氣，這段期間各行各業的老闆都面臨難關，有的還得靠紓困度過，怎麼可能來上酒店？」她估計此番衝擊將讓台灣2成酒店難以為繼，不是倒閉就是暫停營業。

因此，她更加積極投入網路商店「胡黎廚房」的建置，打算轉業賣水餃和醬料。即便如此，她仍期待疫情趕快過去，並不只一次地問：「好光景，你何時才要再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