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鳳凰歌劇院新年音樂會

    戴着黑色口罩的英國指揮家丹尼爾 · 哈丁，穿過位於威尼斯的鳳凰歌劇院的門臉，步上石階，然後走入正堂，接着登上指揮台。掌聲響起來了，那是同樣戴着黑色口罩（管樂演奏家例外）的演奏家和合唱團員，一律站着拍手向丹尼爾 · 哈丁表示歡迎。鳳凰歌劇院的舞台没有這麽大啊！原來，舞台延伸到聽眾席。因為，演奏家與演奏家、合唱團員和合唱團員之間，都有着相當距離；個别合唱團員，甚至高高在上到樓上的包廂。

    這是一場令人倍感悲壯的新年音樂會。

    一位指揮家、演奏家、歌唱家，在面對公眾、尤其在演奏着神聖的音樂時，是多麽注重自己的形象和儀表，但如今卻要在領結、燕尾服之外，加上一個厚厚的拒絕病毒物，實屬無奈！但是，眾所周知，意大利瘟疫一再蔓延，然而，就是這些風骨凛然的藝術家，並非莽夫般地置生死於不顧。於我眼中，他們是非常勇敢非常有智慧的一群；憑着勇敢和智慧，他們為全世界熱愛音樂的人，所带來的絕對不僅僅只是音樂。當目睹上了舞台就毅然脱下口罩的意大利女音費歐拉，先是獨唱、末尾與同樣脱下口罩的西班牙男高音安德瓦，重唱威爾弟歌劇《茶花女》的《也許靈魂所渴望的就是他》時，我肅然起敬；而當耳聞合唱團在管弦樂團的烘托下，唱起同是威爾弟的歌劇《遊吟詩人》中的《打鐵合唱》、歌劇《納布科》的《希伯萊奴隸之歌》時，我彷彿感悟到超乎於歌劇選曲的力量。所以說，在鳳凰歌劇院二○二一年新年音樂會的特定時空裡，人們對音樂的領略會跟過去截然不同。即使馬斯卡尼歌劇《鄉村騎士》的《間奏曲》，淚眼婆娑地聽着聽着，我會已然感恩地完全忘記血腥，而以為走進抱持信念的藝術家們，在創造着一個有着清明恬靜的氛圍。這使我終於確認，黑雲舒張的二○二○年說到底消逝了，期待生命的希望就在前頭。

    古秀迷人的威尼斯，我造訪過多次！其獨有的景致，常常出現在鳳凰歌劇院新年音樂會的畫面之中。其所給予我的，卻不只是一種力量，而更是一種撫慰。正如丹尼爾·哈丁指揮演奏、演唱的音樂一樣。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