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在近幾個月陸續發布一些與氣候相關的公告：去年12月加入了央行和監管機構綠色金融網路，隨後在2月成立了一個新的氣候監督委員會。雖然這些都是重要的第一步，但美聯儲本應在應對氣候變化方面更有作為，而這反過來又能幫助其完成自身政治任務。

儘管拜登總統已經明確表示會將氣候考慮納入政府各項財政決策，但這並不能讓央行擺脫關係。而美聯儲出於自身獨立性考慮，又對部署將貨幣政策制定納入同一軌道所需的非常規工具持謹慎態度。

但美聯儲已經遠遠超出了操縱隔夜銀行借款利率（整個經濟中借款者和儲蓄者的基準利率）的範圍並深度介入到了非常規領域，正如它開始購買資產以應對新冠疫情那樣。它宣稱不想挑選贏家和輸家，但其實已經這樣做了：任何持有央行採購資產的人最終都成為了贏家。

而即便美聯儲願意將氣候變化考慮完全納入其貨幣政策，其行動仍將受到法律限制。它只能通過公開市場操作或量化寬鬆計畫直接購買美國政府債券，如果要直接支持某一特定資產類別（比如綠色投資），它必須得到財政部的授權才能援引《聯邦儲備法案》第13.3條行事。

不過美聯儲可以通過鼓勵私人銀行將貸款引向某個方向來規避上述限制。美聯儲會向通過其貼現視窗直接貸款的銀行收取費用，而該貼現率目前設定得比聯邦基金利率要高。鑒於任何通過該視窗貸款的銀行都必須支付一筆溢價，因此大概只有等錢救急時才會這樣做。但情況也有可能發生變化，比如在貼現率低於聯邦基金利率的1970和1980年代，美聯儲就可以通過將貼現率大幅下調為負值來有效補貼那些通過貼現視窗借款的銀行。

那麼為了鼓勵綠色投資，美聯儲可以規定在貼現視窗以優惠利率借入的資金必須被用於氣候相關用途。而通過將銀行貸款利率保持在正數區間，又可以確保引入負利率不會懲罰儲戶或銀行。

這種定向貸款不乏先例。英格蘭銀行在全球金融危機後推出了貸款資助計畫（Funding for Lending Scheme）以鼓勵房地產投資，如今又在疫情期間重新部署該機制來對中小企業發放定向貸款。同樣，歐洲央行於2020年4月推出了定向長期再融資操作，讓那些對實體經濟發放新貸款的銀行可以用低於主要存款利率的成本借到錢。同年10月以色列銀行也推出了專屬定向貸款利率。

但在「綠色投資」的概念仍然含混不清之時，美聯儲該如何定義它呢？首先，它應該為原本已經支援的兩類資產提供定向貸款：房地產（通過量化寬鬆證券購買）和汽車（通過向借助定期資產抵押證券貸款工具購買汽車貸款的特殊目的載體發放貸款）。

根據美國環境保護署的資料，住宅和商業房地產約佔美國溫室氣體排放量的三分之一，交通運輸業約佔28%。通過鼓勵這些資產的綠色化，美聯儲可以極大左右美國在減緩氣候變化方面的貢獻。

此外，美聯儲不必重新決定哪些房產或車輛符合綠色環保的條件。房利美和房地美都會為單戶和多戶住宅提供綠色貸款和綠色認證。因此美聯儲和聯邦住房金融局——房利美和房地美的監管機構——可以共同確定適用的最佳標準，然後讓聯邦住房金融局把那些綠色地產篩選出來。

在汽車方面，美聯儲可以遵循加州空氣資源委員會與五大汽車生產商（福特、本田、寶馬，大眾及富豪）簽訂的自願排放協議標準——該協議要求新乘用車每年減少3.7%的溫室氣體排放。

在出臺明確標準之外，美聯儲還必須確保銀行不會將全部補貼裝進自己腰包。對於新發放貸款，它應該要求將特定最低比例的補貼轉移給最終用戶。而對於符合綠色要求的現有貸款，它應該為銀行提供重新定價以獲取負利率借款資格。

利用貼現率進行定向貸款不僅是應對氣候變化的有力措施，還將更廣泛地加強美聯儲的工具箱。通過向特定借款者提供負利率的同時維持正聯邦基金利率，央行將同時惠及借款者和儲戶。

這將在經濟活動出現空前下降（而此前更長一段時間美聯儲都在掙扎著達成其通脹任務）之後為經濟提供明確的刺激。有針對性的綠色貸款將使美聯儲得以完成自身工作的同時解決我們這個時代的其中一個最嚴峻危機。

梅根．格林尼

哈佛大學約翰．F．甘迺迪政府學院高級研究員，再生式危機應對委員會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