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眼睛》說開去

    很偶然地聽到俄羅斯男低音歌唱家夏里亞賓（1873—1938），獨唱茨崗歌謠《黑眼睛》的珍貴錄音。在俄羅斯民間樂器的伴奏下，夏里亞賓以既渾厚又明亮的嗓音，極具戲劇性地演唱了這首充盈俄羅斯風情的歌。

    夏里亞賓雖說是男低音，但其音域寬廣，他甚至能飾演本屬男中音飾演的角色，如俄國作曲家柴可夫斯基歌劇《葉甫蓋尼·奧涅金》中的奧涅金一角，本就由男中音闡釋，但夏里亞賓居然有完美表現奧涅金的記錄。當代有意大利的柏伐洛蒂，西班牙多明戈、卡里拉斯“三大男高音”之稱；而在夏里亞賓時代，就有意大利男高音卡魯索、男中音魯福，俄國男低音夏里亞賓“三大歌唱家”之譽。可見夏里亞賓的名聲，早已不僅僅只在俄羅斯，而是在全世界。

    夏里亞賓一九二二年定居法國巴黎，一九三八年以六十五歲不幸辭世於巴黎。但他的部分遺骸，卻於四十六年後的一九八四年，才從巴黎遷回俄羅斯的莫斯科。二○○四年八月，我首次造訪莫斯科，就曾慕名踏入新處女公墓瞻仰夏里亞賓墓地。墓地有夏里亞賓的全身大雕像。夏里亞賓敞開西裝，左腿壓着右腿，頭稍上揚，目光炯炯地斜坐在沙發上，一副奕奕神采、姿肆灑脫的樣子。據說，雕像出自著名雕塑家葉列茨基之手；但葉列茨基所參照的，卻是夏里亞賓的好友、著名畫家列賓一九一四年為夏里亞賓所畫的一幅未完成的肖像。人們記得，列賓有一傑作為《伏爾加河上的縴夫》，而夏里亞賓以沉潛之思演唱俄羅斯另一民歌《伏爾加船夫曲》時，就明顯受過列賓的《伏爾加河上的縴夫》的影響。

    那天，在風中籟籟作響着時，站在夏里亞賓墓地的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夏里亞賓為他的巴黎墓地所寫的晶晶閃爍的墓誌銘：“當你路過這裡的時候，請你停一下！此地是我的墳墓，夏里亞賓的墳墓。”我，並非“路過”，而是專程拜謁；也並非只是“停一下”，而是思索良久。夏里亞賓離開他的俄羅斯很久很久了，但俄羅斯人一直沒有忘記，這位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出自本能、無所思慮地在歐美宣傳俄羅斯歌劇、俄羅斯音樂的偉大歌唱家。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