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屋的日子
水花飄飄,高海寧出浴,哼着小調,似觸電彈起,胡亂披着浴巾,衝出大廳,“有色狼偷睇呀……”有人衝入浴室,有人衝出屋外,“色狼”空中搖曳,小小的航拍機……電視跟風之作——我在公屋的日子,之後,我在村屋的日子。
“我在公屋的日子”世紀電視,由一批新任議員受訪傳媒開始的,“做功課沒有書檯”、“新學年仍穿舊校服”、“遊戲玩具與小朋友打波子”,“一年上戲院只有兩三次,還是拉叔叔姨姨衫尾入場的。”公屋議員實在可敬,社會底層出身,應了解民間疾苦了。
電視節目另一個高潮突起,不少藝員紛紛亮相,自揭在公屋的日子……走進門庭依舊,人面全非的“冰室”,呷一口齋啡,啊!人生滋味多美好,我第一口咖啡從這裡開始的。又有藝員大咖倚着球場燈柱,泫然欲涕。當年一班街坊小孩,只能半夜摸黑踢波,日間球場大哥哥佔據的。媽媽半夜“捉仔”,玩一陣捉迷藏才鑽進被窩……
以前公屋“多麼苦”,亟需改善,成了流行話題……粵語片早已有之,陳寶珠、蕭芳芳也演過,“有色狼呀!”全邨人都湧出走廊,捉狼遊戲時有發生……因為,早期公屋一層樓數十戶,只有兩間公廁,兩間浴室,雖分男女,但只有兩扇矮門掩着,目不斜視匆匆走過,便平安大吉,若停留數秒整整衣領,或綁綁鞋帶,便會觸動敏感神經,捉色狼之聲頓起。曾有幾位“公屋港姐”,訴說少時沒有華衣美食,但“出浴之苦”隻字不提。
當年公屋之窮,點止喝不到咖啡,看不到電影這麼簡單……有位大導演講公屋生涯,上世紀了,依稀是吳宇森……凌晨凍醒,一燈如豆下,母親埋首衣車,手腳不停在趕工,“仔!阿媽嘈醒你呀……快啦,就可以交貨,你瞓多陣,天光了,阿媽叫醒你返學。”清冷晨風中,仍看到媽媽額頭冒着汗光,忙碌於大堆成衣中。我暖在被窩,耳聞機聲喀嚓,我流着淚,媽!“乖!交咗貨,就有學費了。”公屋日子,最值得緬懷的是:媽媽!爸爸!為甚麼?窮家多出孝子。
高 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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