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社會福利面面觀（下）

    社福體系正在改造

    九月底，當記者一行抵達莫斯科時，正趕上陰雨連綿，氣溫驟降，與北京十一月底的氣溫度相差無幾，外出已是冬裝裹身了。雖然外面冷一點，但室內非常暖和，包括街頭的公共廁所都被暖氣、熱水燻得暖融融的，室內室外兩重天。俄羅斯一年中大半時間是寒冷的冬季，生存環境嚴酷。

    用俄中友好協會主席季塔連科的話說，“俄羅斯人的生存環境有一半是人類不能生活的地方，有些地方冬季氣溫在攝氏零下六十度，房子要有很厚的牆。”所以，每年從九月下旬至來年的五月底為全俄羅斯集中供暖時段，到了這個時段，政府會通過遍佈全國城鄉密如織網般龐大的供暖系統，向包括每家每戶在內的所有室內供應暖氣，廿四小時不間斷。

    面對足以堪稱“世界建設奇跡”的龐大供熱系統，在令記者感到十分震撼的同時，亦或多或少產生一些質疑，在當局大力推進市場經濟的過程中，市場經濟就是市場配置資源，以剝奪醫院自主經營權為前提的原先各種優惠政策還能繼續下去嗎？會不會像某些西方國家所患“社會福利病”一樣，最終難以為繼？帶着這些疑問，我們大致做了一些了解。

    醫療政策些微調整

    其實，早在一九九四年當局就已對單憑增加財政支出維繫免費醫療制度感到力不從心，從立足當前國情出發，決定對前蘇聯遺留下來的全民免費醫療政策進行些微的調整，但卻是帶有方向性的調整：推出了強制醫療保險制度，其核心就是所有俄境內常住居民均須參加強制醫療保險，即每一位俄羅斯公民必須在繳納了強制醫療保險金的前提下，才能免費享受基本醫療服務。各方繳納的保險費納入醫療保險基金（這當中不包括老人、兒童、殘疾人、失業者等弱勢群體，他們的醫療保險金是由國家和地方預算撥款為其繳納），從而構成政府為公民提供醫療服務的基本資金來源。免費專案包括門診、急救、住院救治等，但諸如整容、醫牙、戒毒、取藥等不屬於免費醫療服務範疇。

    俄羅斯公民可免費接受費用高達十五萬至三十萬美元的複雜手術，比如修復心臟瓣膜、肺移植甚至治療雌雄同體等。但實施這些手術需要配額制，患者有時需要排隊等候好幾個月。如果不想等，可以自費做。

    強制醫保資金缺口

    儘管如此，目前強制醫療保險資金缺口愈來愈大，據統計，二○一二年年初全俄強制醫保資金缺口達到一千億盧布。中央和地方政府財政預算吃緊，已經被壓得氣喘噓噓。為了彌補缺口，緩解公立醫院的沉重壓力，除了不斷增加財政投入之外，政府再施“手術”，一舉取消了私人醫療機構進入強制保險體系的限制，以鼓勵私立醫院發揮作用。但效果看起來還不明顯。醫療經費常常不能及時到位的情況尚沒得到多少緩解。相當一部分公立醫院、社區醫院因缺少資金投入，基礎設施仍舊在“吃老本”。服務差、看病難、收紅包、醫護人員緊缺等問題大量存在。這些因素影響了免費醫療的效果，導致很多俄羅斯人寧願選擇自掏腰包看病。

    俄人情緒逐漸上升

    莫斯科當地一位華僑告訴記者：“救護車是免費的，最起碼的搶救是免費的。但要花錢的時候比中國高很多很多。”根據俄羅斯Romir研究中心的一項調查顯示，二○一二年六成五的俄羅斯人花錢看病。這也是為甚麼俄羅斯私立醫院如雨後春筍般增長的原因所在，因為私立醫院的技術和服務有保證。俄羅斯規模最大的獨立民調機構——列瓦達輿情調查中心採訪主任古德科夫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指出，俄羅斯轉型二十多年來，總體上說，俄羅斯人的情緒是逐漸往上的。但影響民衆情緒的社會重大問題亦不少，諸如取消免費醫療、教育等就是其中之一，被該“中心”列為“使民衆情緒下降的三大因素”之一。

    記者了解到，對於社會福利的市場化改造，俄羅斯大部分居民是持抵觸態度的。俄羅斯杜馬成員、俄共機關報《真理報》總編輯克莫茲基在接受記者專訪時就抱怨說，“如今的社會福利保障比蘇聯時期下降了好幾倍。原本八成的居民拿到了免費住宅，高等教育百分之百免費，醫療（除了牙齒）免費。現在這一切都改變了。”另外，加之近年來俄羅斯社會兩極分化日趨嚴重，在這種情況下，社會福利制度改革的確如履薄冰，困難重重。

    當局毅然知難而上

    但是，面對當前進退兩難的境況，俄當局還是毅然下了“知難而上”的決心。二○一一年通過新的醫療保健法律，再次明確免費醫療為主要醫療服務方式，有償醫療為補充方式。為保障公民享有免費醫療的權利，對其原來享受於的利益和待遇有一個兜底保障，二○一二年俄羅斯政府用於免費醫療服務的預算達到一萬四千九百八十億盧布，今年提高至一萬七千二百七十萬億盧布。最近，當局又決定二○一四年再增至到二萬億盧布。

    然而，真正實現讓全民滿意的“免費醫療”制度很難，這也是各國政府面臨的一道難題。在取得階段性成果的基礎上，如何進一步攻堅克難，想必俄羅斯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曾  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