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情僧冷落瀟湘

    日前羅家寶在廣州慶祝八十五歲生日，筵開三十餘席，以同行、門人為主。蝦哥係長情念舊之人，在特大的主家席上，他特地安排好幾位資深花旦坐上席，其中包括六十年前讓他一炮而紅的《柳毅傳書》中與他做對手戲的劉美卿等等。蝦哥平時常提及第一位演劇中龍女三娘的是林小群，第二位便是劉美卿。此劇的“花好月圓”等多段插曲都有多個版本的唱片行世，與劉合錄的一款，流播早而廣遠。據蝦哥的粗略統計，迄今為止，同他演過《柳》劇的龍女三娘已達四十多位，合作先後，如數家珍。

    嘗與同行聊起，四十年代末，何非凡以一齣《情僧偷到瀟湘館》一夜竄紅，連演三百多場而場場爆滿，紀錄空前。情僧盛名，使何氏享足四十年。但《情僧》與《柳毅》有迥然不同之處：前者只紅了情僧，但與之演對手戲、且戲份不少的飾演瀟湘館主人林黛玉的花旦，卻絕少有人提及。何非凡自己不提，傳媒也“當佢冇到”，“命水”遠遠不如龍女三娘。或謂，莫非這個林黛玉係寂寂無名之輩？非也！扮演者楚岫雲，其出身與成名都比凡仔早——戰前的三十年代中，她已拍過名伶馬師曾；她二十歲時（一九四二年）即坐正花之位，與伶王薛覺先做對手！薛氏的經典之作《胡不歸》中的女主角顰娘，先後由上海妹和楚岫雲飾演，一時瑜亮，各有千秋，楚更贏得“生顰娘”的美譽。五年後，半紅不黑的何非凡才因《情僧》出位，但“情僧”二字，新鮮而搶眼，其鋒頭以絕對的優勢蓋過也是“擔戲匭”的主力楚岫雲。這幾十年來，粵劇、電影、電視的《紅樓夢》戲多如天上星，演過林黛玉的靚女更難以勝數。但是，我聽一位資深長壽的粵劇導演說過：“我還未見過哪一位林黛玉比得上楚岫雲。因為如楚那樣瘦骨珊珊、病態懨懨的花旦易求，但能演出曹雪芹筆下這位瀟湘妃子氣質來的，我卻得未曾見……”

    與“情僧”分手後，楚岫雲一直拍名伶呂玉郎、羅品超、陸雲飛。“文革”前一路走紅。六十年代初，她拍羅家寶演過一齣以雲南少數民族愛情故事入戲的《鴛鴦玫瑰》，亦甚收得。在《荆軻》中，她演蝦哥扮演的太子丹之妃，也很登對。弱不禁風的她，演《劉金定斬四門》等武打戲，穿大靠、插金旗、踩高蹻，其刀馬旦功夫令人讚歎！但在“文革”中，她飽受折磨，痼疾加重，於八五年去世，享年六十二歲。

    童　　　　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