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哥係李我“半個師父”
近日,廣州有個紀念廣州方言講古大師張悅楷的活動。曾與張長期合作、同為羊城笑星的黃俊英、盧海潮一堂話舊,不約而同地提及方言講古的先驅人物李我,因為張悅楷、林兆明與李我均為近世“空中小說”(廣播講古)業界中得盛名者。
好幾年前,我在香港的一個粵曲大騷慶功宴上,有幸與李我先生把晤,話題卻始終圍繞粵劇、粵曲的撰作,較少談及他最“耍家”的方言講古。何以故?皆因他係我撰寫粵曲的老前輩、編劇大師唐滌生的“半個徒弟”。
“李我講古,衰咗收尾”,這是四、五十年代流行的一句廣州話口頭禪。乃因李氏自編自講的“古”,絕大多數都是催淚悲劇,絕少大團圓結局者。而他本人早年的生活遭際,也是一部悲劇——母親被有婦之夫騙婚並生下他,母子相依為命。十四歲時卻又喪母,頓失依靠,後到茶樓賣唱粵曲。老闆要原名李耀景的他起個藝名,他即答道:“就叫李我吧——父不認我為子,親不以我為戚,妻不以我為夫,朋不以我為友,世間只剩一個我……”就是“李我”這個怪怪哋的藝名,日後因講古而名滿省港澳。
李我在茶樓賣唱時為一九四四年前後,乃他生活最霉的時期;正是這個時期,他卻因緣際會,遇上了當時鋒頭正勁的唐滌生。
由名伶鄺山笑介紹,李我加盟一個粵劇團做茄喱啡,駐團的編劇家唐滌生見他寫得一手好毛筆字,即着他抄寫劇本。李我在一篇文章中憶述:“我抄的第一套戲係《似水流年》,那個班叫做天上粵劇團。我日以繼夜地邊抄邊學,學了四個月,散班。當時,唐哥對我很好,臨別時,我尊稱他一聲師父,他很謙虛地說:‘不敢當,你又沒有拜師,我又未認眞教過你編劇撰曲;不過以你的本事,日後必有所成。’後來,我便由香港上了廣州,憑着抄曲偷師的‘本事’,也編撰過《雪影寒梅》、《夢斷殘宵》等等,由呂玉郎等名伶主演。如此,唐哥也可說是我的半個師父了……”
一九四九年,李我加盟香港麗的呼聲廣播電台講古,但他聲明“只講今,不講古”。六年後,唐滌生也兼職於該台,二人成為同事,舊誼新情,相處融洽。一九五九年唐滌生逝世時,作為麗的台中“最講得的人”,李我便是喪禮的司儀,滿懷悲痛地介紹唐氏生平,送“半個師父”最後一程。麗的時期前後,唐寫過大量電影劇本,多是由他編撰的粵劇改編的,李我也將自己原創的《孽海痴魂》、《慾焰》等改為電影,在這一點上,師徒二人走的路線是近似的。
童 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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