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兆輝“危言”應驗

    七、八年前，香港當時得令的粵劇文武生阮兆輝在廣州的一個有關“粵劇起源於何時”的研討會上，面對研討“粵劇起源”這樣的學術題旨，在極短時間的發言中卻説了一段“離題萬丈”的話，使昏然欲睡的我為之“紮醒”：他説，“文革”十年，對大陸的文化造成很大傷害，“香港的粵劇界也免不了受到影響。那時期的本地伶人因生活困難而轉業，劇團被迫使用一些濫竽充數或業餘者，直接使演出質素下降。時至今日，不論是粵劇學校或訓練班，已不再教授傳統劇目，昔日專業演員式的教育訓練（指科班）已不復見，畢業生晉身為職業演員者更寥寥可數……不少為師皆出自京班，以至學生對粵劇的認識及掌握有限，若不及時扭轉此等局面……粵劇伶人勢必從此消失，粵劇能否得以傳承下去將成一大疑問！”人家專門研討“起源”，他卻大講“消失”。看似“離題萬丈”或危言聳聽，但卻使我“紮醒”（被“紮醒”者恐非只有區區），全因一語中的，言人未言！

    七、八年過去了，阮兆輝的這幾句“危言”，被他所在的業界現實證實其預見之準確——這幾年，不爭的事實是：時下香港粵劇界仍在挑大樑者，仍是阮兆輝同樣年資的生、旦，他們都七十左右了，相較年輕的蓋鳴暉等少數幾位也人過中年，雖然有不少新晉身者，不斷組班、擔班，但大多數都是輝哥所指的那些對粵劇“認識及掌握有限”者；場面表面興旺，但眞眞正正的粵劇傳統卻逐漸“消失”……阮兆輝在香港業界被認為是專門“認叻”一類人物，有一個充滿貶義的外號——“光管輝”，極言其喜歡炫耀。但究其實，他的“認叻”，有時卻是言之有據的“堅嘢”，上述這番“預言”，堪為佐證。

    港粵兩地的粵劇界看來有個不成文的默契——只説自己這一方；不説對方如何如何。以免引致不必要的爭議。阮兆輝所説的“危機”也是如此，但是，實際上其涉及面是遠不止香港一地的。我當時即感到，“我們這裡何嘗不是如此？”只不過，好些識者只會在私底下“吟噆”幾句，不會在“神態儼然”的乜乜物物硏討會上，“離題”言説罷了。從這個角度看，阮兆輝的“光管”還是有其可愛的一面的。他那不怕開罪同行、只知直話直説的眞性情，尤為難得。

    童　　　　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