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散班息影謝知音
我在這裡多次提及,任劍輝、白雪仙一向對名編劇家唐滌生優禮有加。其實,論他們之交,“點止優禮咁簡單”。
世人多不知道:唐滌生在一九五九年九月英年猝逝後不久,長期與唐合作的任白為首的仙鳳鳴劇團隨即宣吿解體,任白二人也宣吿息影。當時,“仙鳳鳴”和任白正處於鮮花着錦、烈火烹油的黃金時期,但卻因“私伙編劇”唐哥的離去而意興闌珊,斷然放棄盛名厚利。
白雪仙日後在懷念唐氏的文章中提及:“仙鳳鳴的戲,大部分均為唐哥作品。唐哥一去,大樹飄零,對其他人的劇作總提不起興趣來,此所謂曾經滄海難為水也……旣然如此,不如散班、息影……”
大夫伯牙與樵夫鍾子期因奏《高山流水》而相識相知,並相約中秋之夜,再鼓琴論交……中秋之夜,伯牙依約前往,但子期早已病逝。伯牙在其墳前撫琴痛哭後,斷然摔碎,痛呼“知音不在向誰彈”。這段有名的生死交情千古傳頌。任白散班、息影,等若伯牙摔琴,表白“知音不在演誰劇”?這是對唐滌生其人其藝的最高敬意。
任白在息影謝演之後,將全部心血用在培育龍劍笙、梅雪詩等“雛鳳”身上,最重要的舉措是,讓雛鳳鳴演的戲,絕大部分均為唐滌生的力作,其影響力迄今猶在,也是粵劇史上的一道奇觀。任白雖然過早地停歇了自己的舞台運作,卻使藝術生命在“雛鳳”身上得到延續!這是她們當年散班、息影時不一定會預料到的。
在唐滌生逝世後,香港著名文人御香梵山為仙姐寫了《立盡斜陽》散曲一闋。曲中有句道:“為憶起當時景况,舞衫歌扇正登場,噩耗驚聞,宛似地老天荒。知音魂亡,知音魂亡,琴心破碎,不願再踏紅氈上。流水高山今絕響,黃花香薦屯田墓,每敎人立盡斜陽,立盡斜陽。”把與唐氏的“高山流水情”的戛然終止稱為絕響;又將唐滌生比附為宋代大詞人柳永(屯田),自己是去柳氏墓上放下一束鮮花的無數歌者之一……情見乎詞,催人淚下,誰說“戲子無情”?
一九五三年,二十六歲的仙姐已有十二年藝齡,但一直沒有信心“擔正”,安心做其“幫花王”。唐滌生力勸其去除自卑,轉做正印花旦。仙姐即與任姐、梁醒波等同組鴻運劇團,並新寫《富士山之戀》等戲供其擔綱。從此,仙姐踏上正花行列,這一點淵源,是她感念唐氏的重要原因。
童 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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