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的音樂會

    ——回憶鋼琴家霍洛維茨

    一次郎朗上電視接受採訪，記者問他，在前輩鋼琴家中你最欽佩的是哪一位？郎朗毫不猶豫地回答：“霍洛維茨！”我們稱二十世紀為“演奏家的世紀”，其中鋼琴家也眞是群星燦爛名家雲集。我猜想，作為當代鋼琴天才的郎朗，他欣賞霍洛維茨，定有投合和共同之處，那或許就因為霍洛維茨作為他的榜樣，俱有：“無人能及的技巧和跨度極為廣泛的曲目”吧。

    使我永遠不能忘懷的，是一九六五年發生在紐約著名卡內基音樂廳的歷史情景：當時已經六十二歲的霍洛維茨(Horowitz　, 1903-1989)，又將舉行音樂會了。自從一九五三年宣佈“退役”，離開舞台已有十二年了，今次復出能賣座嗎？可是樂迷的熱情讓他十分意外。原定在四月二十六日賣票，可是在前一天上午已在售票處排起了長龍，其中大都是青年學生，至下午已經多達三百餘人。第二天一早有一千五百人組成四條蛇陣，向五七大街與第七林蔭道延伸，包圍了售票處。可是天氣卻從中作難，下雨加寒冷，於是街上到處是睡袋、雨具和躺椅。他們都排了通宵的隊。一位會計師說：“票價這麼貴，這麼難得，再加一夜雨，也是值得的。”隨後有二十名警察前來維持秩序。人群中一位化學家興奮地對記者嚷道：“我只在一種情況下這樣排過隊，那就是在蘇聯買麵包。”霍夫人萬達——偉大指揮家托斯卡尼尼的女兒，看到那麼多濕透了，但卻是精神昂揚的樂迷，很受感動，她到拐角的咖啡館訂了百多杯咖啡，送去人群表示謝意……

    此時，霍洛維茨也沒閒着。音樂廳搬來了他自備的鋼琴。可是在偌大的舞台上，鋼琴放在哪個位置最為妥當？霍洛維茨指揮工作人員搬來移去，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最後落定。他用銅釘在地板上作了記號。從此，這個記號就以“霍洛維茨螺釘”而知名，卡內基音樂廳就把這顆旋入地板的螺釘，作為獨奏音樂會放置鋼琴的特定位置。

    音樂會的成功，不必多言了，連現場錄音的唱片，在全美發行時也賣出了五萬套。翌年三月，這張專輯榮獲三項格林美奬。事實正是如此，前和後的十年中，沒有哪場古典音樂會能像霍洛維茨那樣，令人瘋狂與激動。在音樂會結束後，外面滯留了大批觀衆，在門口歡呼：“萬歲，霍洛維茨。”有人向霍喊道：“我們在這裡等了兩晩啦！”萬達回答說：“你知道嗎？我們為此可是等了十二年啊！”（上）

    徐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