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名字論英雄
有些演奏家以長長的自我介紹令聽衆先入為主,尤其把獲獎記錄盡入其內,這本來無可厚非,只要忠誠於事實。但有些演奏家的個人簡介卻大大濃縮,像德國柏林愛樂弦樂五重奏,其五位演奏家的經歷只説在那裡學習或那裡長大,僅有中提琴家沃夫岡 · 塔里爾茲不足兩行的叙述中有“屢獲殊榮”字樣。
不過,五位演奏家毫不掩飾地自白為柏林愛樂成員。柏林愛樂,足以“拉大旗作虎皮”(不用貶意)了,何必還喋喋乎哉於哪年哪月如何如何?但有時,這就很吃虧。柏林愛樂,威震全球,但柏林愛樂五重奏的每位成員,在走進崗頂劇院之前,有多少人知道他們確有實料眞材?
最有說服力的,是欣賞他們的從莫扎特到皮亞佐拉的音樂會。
聽衆不得不嘆駭不已於“屢獲殊榮”的沃夫岡 · 塔里爾茲在演奏就是寫出歌劇《魔彈射手》的德國作曲家韋伯為中提琴和弦樂而寫的《行板與匈牙利迴旋曲》(作品35)。這位唯一頭髮彷彿全白的演奏家在揮灑艱難樂段時一派氣質,活力十足,他是只以一把中提琴就能意蘊十足地凌駕於兩把小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各一把之上。這裡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因素,修養湛深的演奏家懂得在演奏中應該處在甚麽樣的位置,應該發出甚麽樣的聲音。
五位演奏家中年資機乎最淺的乃第一小提琴手雷斯·菲力比·哥奧可,他在演奏意大利作曲家巴仙尼的幻想諧謔曲妖精之舞(作品25)時,不必裝腔作勢,不見奇形怪舉,卻毫無窒礙地把艱深無比之作闡釋得酣暢淋漓。你試試把其演奏與一些所謂響遍全球的演奏家的演奏相比,難分軒輕的。由是,不以名字論英雄,孰高孰低?不爭辯、不討論,無台見分明。
音樂會臨末獻衆的阿根廷作曲家皮亞佐拉的《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四季》無疑討好,但我更喜歡的是二○一四年第廿八屆意大利音樂家合奏團演奏的同個作品,那台班多尼手風琴怎能摹擬?
(第三十屆澳門國際音樂節隨筆之四)
陳 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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