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師重道立程門

    讀《康熙起居注》謂：“康熙二十一年二月十五日‘上以雲南底定，海宇蕩平，前詣永陵、福陵、昭陵告祭’。‘二十三日辛丑，上出山海關’。‘三月初四日壬子，上至威京’。性德以侍衛隨行。”性德，指的是納蘭性德（一六五四——一六八五），這位年僅三十一歲的短命書生，初名成德，字容若，號楞伽山人，是滿洲正黃旗人。武英殿大學士明珠的長子。康熙十五年丙辰進士，官至一等侍衛。他詞工小令，備受方家稱許。王國維曰：“納蘭侍衛以天賦之才，崛起於方興之族。其所為詞，悲涼頑艷，獨有得於意境之深，可謂豪傑之士，奮乎百世之下者矣。”上面說他隨康熙出行，尙未出山海關時，途中寫下一闋《長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寫千軍露宿，萬帳燈火的壯觀與風雪交加的旅途感受。

    納蘭詞寫得好，自有方家評說，我不必置喙。現在且說他的“山一程，水一程”。究竟“程”為何物？元好問但知“情是何物”，沒有說到“程”這件事。《說文》：“程，品也。十髮為程，十程為分，十分為寸。”雖然，《說文》已作了解釋，但“品也”，是甚麼“品”？仍然不解。原來品字的一個字義是指“標準規格”。觀乎其字義，其品應是指長度。徐灝曰：“諸言度數者，皆起於一，此當作一髮為程，十程為分，與蠶吐絲之一忽，禾之一秒同義。古度量皆以人體為法。許（愼）君旣取十二秒之度為分，而又言一髮為程，十程為分者，兼存古制也。”因為程是度、量的總名，所以里程、路程概稱之為程。白居易《同李十一醉憶元九》詩：“忽憶故人天際去，計程今日到涼州。”那麼納蘭詞的“山一程，水一程”是指一段山路，一段水路，並沒有硬性指示多遠、多長。

    程，也是姓氏。《元和姓纂》謂顓頊重黎之後，周有程伯休父。這位休父乃周宣王朝中大司馬，受封程地，現今河南洛陽。另一支源於春秋時晉有貴族荀氏，受封於程。

    姓程中名人很多，程邈，是秦國人，他創造了隸書，使我國文字易寫易讀；程知節，為唐代開國將領之一；程顥、程頤，為宋代哲學家。有“程門立雪”這句成語，說的是宋程頤門人楊時、游酢，一日往謁頤。時値大雪，頤偶然瞑目而坐，二人遂侍立不去。待頤覺，時、酢始辭別。門外已雪深一尺。這一成語意謂尊師重道。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