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滌生古典塡詞獨特

    最近，為紀念粵劇編劇名家唐滌生百歲冥壽，白雪仙在香港舉辦一個藝術生涯展覽會，名為“九十芳華帝女花”，將唐氏的代表作《帝女花》嵌於題中。展覽會的內容也有許多有關唐滌生的藝事紀錄，可見仙姐對這位視為偶像的長期合作者緬懷崇仰之情。香港某電視台在播發上述消息時，用任白唱的唐氏名劇《紫釵記》、《再世紅梅記》中的片段作為背景音樂，別饒深意。

    《紫釵記》中的重頭戲〈劍合釵圓〉一折，乃任白戲寶中的精粹，這一折戲十多二十分鐘，唐滌生只用一首小曲《春江花月夜》塡詞，歷述生旦二角久別重逢的曲折過程及心理變化，驚、喜、悲、憤等情緒錯綜複雜，層次分明，歷歷如繪，醉人心魂，傳唱久遠。

    唐氏此舉，破了粵劇寫主題曲的常法，從中國古典中選舉了幾段體的《春江花月夜》，再加粵樂名宿王粵生的化繁為簡的編配，使之宜於塡上廣州話的曲詞，代替了生旦對唱主題曲多用梆、簧轉接的手法，從“霧月夜抱泣落紅，險些破碎了燈釵夢”開始，一氣呵成，神完韻妙，加上任白的出色演繹，遂成經典。據我所知，唐滌生係第一個將此長調的中國古曲塡詞入粵劇的第一人，發人所未發，其獨創的構思，難能可貴！

    這樣的創見，並非孤例。《帝女花》中那一折精彩的生旦對手戲〈庵遇〉，長近二十分鐘，其主體也不是二簧、中板，而是整闋古曲《大調秋江別》。此曲雖早已被引入粵劇、粵曲中，但之前的編撰者多只用其一小段甚至是三兩句，唐氏則探幽發微，藝高膽大，全曲照塡。〈庵遇〉一出，《秋江別》“古老變時興”，重煥生機。至於《帝女花》的壓軸好戲〈香夭〉，生旦雙雙殉愛殉國，感情跌岩而變化微妙，唐哥卻用更僻更古的《粧台秋思》全曲塡詞，支撐起這一折全劇的高潮戲，“落花滿天蔽月光”之聲，傳至海角天涯，成了粵劇的“國際歌”。

    更犀利的是，上引三首古曲，都是外省區的民間樂曲而非粵劇編者、觀眾熟悉的常用廣東音樂，但經唐氏這一開創性的“淘古”、運用，一方面使古曲新傳，而且更使之注入了濃濃的粵味，不愧是偶像級的霸才！

    童  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