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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桂子落紛紛

2017-08-04 06:35




    天香桂子落紛紛

    憶南懷瑾老師的愛國情懷

    香港特別行政區成立以後,我奉調回北京。不久,老師也秉持葉落歸根的思想,決然遷回內地。

    全部身心歸根太湖

    老師僑居海外五十餘載,其間,為保存和弘揚中國傳統文化傾囊藏書達數萬冊,其中包括《四庫全書》、《大藏經》、《道藏》,多為古本、善本、珍本。還收藏有少量佛像、書畫、琴劍等,共計六百多箱。老師致信說,“這些藏品很珍貴,不僅屬於我個人,也是中華民族的寶貴財產。我已年至耄耋,這些藏品亦當隨同我葉落歸根,回歸祖國內地。”我接信後,當即居中協調。海關對於一般私人藏書通關的確有限制的規定,我建議海關總署作為特例處理,玉成了老師的美好心願。南老師逝世後不久,依法得以繼承的子女一致宣佈將把這許多遺物捐贈公益。因此,我又聯繫了文化部副部長兼國家圖書館館長周和平,周部長非常歡迎,並表示可以在國圖闢出地方,設立“南懷瑾捐贈文獻專區”。

    老師回歸內地後,定居在吳江廟港鎮的太湖之濱,那裡的綠化和水質特別好,是上海市自來水工程引流太湖水的咽喉地帶。老師決定在這裡興建一座太湖大學堂。設計圖初成時,他在圖上指點我看,興致勃勃像個少年人。他不辭辛苦歷時六年,看地、看風、看水,規劃、籌款、督察,終於讓無論規模、設施都堪稱一流的太湖大學堂建築群拔地而起。漫步波光粼粼、細浪拍岸的太湖堤上,聯想上世紀五十年代台灣基隆陋巷的授課堂,輾轉東西南北、直到湖畔這佔地二百八十畝的教學基地,真是由衷地為老師的學問成功、人生成功高興。

    而又有誰能想到,若干年後,老師最終在這兒化作一縷青煙,在這兒留下了無價的精神和物質的財富,還有一堆璀璨奪目的舍利子。

    一統中華情堅金石

    我認同一位朋友與晚年南懷瑾深談後得出的印象,稱他一生致力於中國傳統文化的推廣傳播,是當之無愧的國學大師、詩人,著述豐厚,弟子無數;其實他最關心、在意的還是祖國命運,始終樂意在促進統一大業中奉獻一份積極力量。

    老師剛回內地,暫居上海番禺路時,詢問我“一國兩制”方針和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在香港開始踐行的情況。我向他報告,“一國兩制”是中國共產黨史無前例的創舉,從未有哪國執政的共產黨在建設社會主義的同時,還允許一小部分地方保持原有的資本主義制度不變。在國家一統的前提下,維護兩種制度長期和平共處,互相促進,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組成部分。

    南老師頷首贊同,說:“香港要靠牢這‘一國兩制’,否則繁榮不了,穩定不了。”又沉思了片刻,當即為我背錄了白居易的一首對仗工整、連用疊字、詩味回環的七言律詩《寄韜光禪師》:“一山門作兩山門,兩寺原從一寺分。東澗水流西澗水,南山雲起北山雲。前台花發後台見,上界鐘聲下界聞。遙想吾師行道處,天香桂子落紛紛。”

    這首詩中,東西南北前後上下,頓拓無限空間,生出十方無界的超然感覺。我想,尾聯一句“天香桂子落紛紛”的點題,是道出了老師為“一國兩制,統一中國”情堅金石、不遺餘力的始終念想。

    開悟心性交代歷史

    二○○八年四月,我離開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當選全國政協常委,不用天天“朝八晚五”上下班了。我南下拜訪南老師。老師問我知不知道宋代名臣趙忭?我坦承孤陋寡聞。老師就講了這位官至諫議大臣為人一生清正的故事,出行輕車簡從,只帶一琴一鶴,死後被謚為“清獻”,即清廉惠賢的意思。老師又背錄了趙忭退休後寫的一首七言詩賜我:“腰佩黃金已退藏,個中消息也尋常。世人欲識高齋老,只是柯村趙四郎。”老師是要我效仿前人超然淡泊的心態。

    老師又讓宏忍師複印了一張明朝普明禪師的《牧牛圖頌》給我,《圖頌》由十幅牛的詩畫故事組成,展示了由淺入深、由勉力而趨於自然十個階段的開悟過程。老師又像站在講台上板書,解釋《牧牛圖頌》是心性之學,是認知生命本性之學。我說一定好好研學,身命得自於父母,慧命得自於老師。在太湖大學堂住了一晚,翌日辭行時我告訴老師,有同事、朋友們多方建議,自己也存此願望,把中英談判交接香港的最後一千二百○八天親歷寫出來,對國家、對一段歷史、對自己和至愛親朋作一份交代。老師很贊成,說:“這是為國家添一筆歷史,要寫真事,說真話。”

    二○一○年九月下旬的一天,我再度驅車從上海來到吳江廟港鎮,拜訪南老師。老師略顯清瘦,戴了頂絨線帽子,衣服也穿的厚實了些,品學兼優的秘書馬宏達伺候左右。這光景與十多年前老師在香港金雞獨立、執劍起舞能旋轉三百六十度,已不可同日而語。老師問我寫回憶錄的進展。我答,已經核實梳理完有關資料,開始動筆,打算用文學筆法,一個一個故事作為獨立章節,寫成可讀性比較強的紀實文學。他含笑說:“等你寫出來,我要看看。”我欣喜回答:“一定,老師也是香港回歸祖國的重要見證人!”

    中天滿月最後誨勉

    這次辭行時,老師要我在他的辦公桌旁坐下來,抽出一張空白A4紙,想了想,給我寫了兩句話:“水唯能下方成海,山不矜高自極天。”接着破天荒地寫下落款“庚寅仲秋於廟港”,並簽了大名。這演變自《道德經》的精華,是可以管我一生做人做事的道理,卻未想到是老師的最後一次誨勉。現在反思,不由得一驚——正是兩年後的彼日彼時,他駕鶴西去,永遠離開了我們!

    二○一二年九月,我的書《交接香港》終於以簡體字本和繁體字本,同時在內地和香港出版了。為了出席籌備已久的新書發佈會,和二十個當地青年團體聯合座談,十八日我來到久違的香港。甫下飛機,就接到老師的愛子、忠孝文武皆全的國熙兄電話,告知南老師病重已送往上海醫院治療,他原定後天出席新書發佈會的,現在卻急急匆匆往機場趕,飛去上海伺候父親。我問國熙能否在相向路上短暫見個面?他說“好”,立刻囑咐的士司機繞一段路。我倆在我下榻的酒店門口緊緊擁抱,心情都很沉重,都心照不宣,默默祝願老師能夠轉危為安。我在剛出版的新書上寫了請求老師閱正的話,請國熙轉呈。

    後來,據守候在老師床邊的朋友說,國熙把《交接香港》舉在老師面前說:“陳佐洱的書出版了,請你指正!”處於病中的老師抬手畫了兩個圈(表示加倍讚賞)。平時,老師給一個讚,都很難得。

    廿九日噩耗傳來。雖有思想準備,我仍跌坐在椅子裡久久起不來。皓月當空,淚出痛腸,許多回想、追思、懊悔充斥腦海,翻騰激蕩着。稍事平靜後,我用心向廟港的老師靈座發去了一對挽聯:

    莊諧溫厲憶音容,獻後學遲交之卷,感公猶錫嘉評,向廟港凝眸,倘可深恩藉報?

    困苦艱難蒙誨勉,抱高山仰止之忱,愧我幸無辱命,望中天滿月,不禁悲淚如傾!

    學生陳佐洱    拜挽

    (下)

    陳佐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