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沉哀沉思

媒體

分類

新聞

——續談《亂》4K修復版（下）

經過三十八年後，修復《亂》有其必要，因為具有經典價值，色彩、構圖交織的影像表現力，修復後的版本更有感染力，進一步發揮黑澤明的電影語彙。

這次修復，保留了菲林應有的質感，色彩層次分明，有微粒感覺，觀賞效果好。黑澤明在本片經營畫面特別用心，除了服裝佈景化妝一絲不苟外，色彩運用很有心思，三兄弟不同軍隊的服色，別有寓意。城外與城內、城堡內與外、人物與煙霧均具明顯的層次對比，修復後的畫面更有感染力。

本片改編自莎士比亞的《李爾王》，但角度不同，黑澤明加入多個仰拍天空的鏡頭，結合風、樹、林、火、陽光、蟬叫，將人間戰亂與天上雲層、連綿山野構成天、地、人合一的自然殺戮系統；並以高角度俯視人類戰爭，映照出自然萬物的殘酷血性。天地不仁、骨肉相殘、貪婪殘酷，直指人類的殺戮本性，形成人間悲劇，讓人痛心絕望。

這層次遠遠高於常見的戰爭戲，提升至整個自然界的複雜關係，從一開始的捕獵野豬，到後來的大殘殺，皆有循環殺戮的呼應，並有着“俯視蒼生”的意味。但“人在做，天在看”下，天也無力，片末一句“天也改變不了”的對白，直指上天無法扭轉殘酷人性；最後一個畫面，掉落在懸崖下的佛像畫，暗示連神佛也難自保。

《影武者》與《亂》是黑澤明晚期的兩齣戰爭大片，前者獲得康城影展金棕櫚大獎及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成就更高。但個人較喜愛《亂》，因為純粹簡煉，枝節不多。由頭到尾極力寫權力、人性與暴力的關係，環環相扣，情節緊密，幾場戰爭戲減省語言，幾乎用純影像交代，配以武滿徹的樂章，激發出沉重、沉哀的調子，讓人沉思反省。

《亂》是曠世經典，主題永不過時，到了今天仍有借古諷今的力量，蒼生悲劇未有停止。

lhaio@yahoo.com.hk

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