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新秩序”

    ——美國國債危機的反思

    當美國民主、共和兩黨在最後一刻通過臨時撥款議案，令聯邦政府恢復運作及將國債上限“死線”延至明年二月，避免了債務違約，全球鬆一口氣。誠如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指出，“美國是世界上第一大經濟體，恰當處理這個問題，既符合美國自身利益，亦有助穩定和發展世界經濟。”

    事實上，受影響的不單只是美國經濟，更重要的是環球金融的穩定。美國債券是被評級為AAA的資產，廣為環球私人投資者及金融機構擁有及視為債務抵押品；美國債券亦是不少國家的主要外匯儲備。美國國債一旦債務違約，就算不至於令美國債券變為一文不值的廢紙，亦會大幅削減它的價值。美國債券的價值一旦被大幅削弱，個人、企業、甚至國家的財富亦將會被即時削減。美國債券受到恐慌性抛售時，勢將引發全球息率飆升，企業盈利不只受影響，相信不少企業更會被逼面臨結業的威脅。

    債務違約威脅仍在

    以美國債券作為貸款抵押品的借貸者，將被逼四出張羅更多資產填補差額，未能達標者相信大不乏人，債務違約個案亦將飆升至空前的數量。金融機構面臨破產邊緣，流動資金亦可能緊縮至乾涸。簡而言之，○八年的金融海嘯，與美國債務違約相比，只可說是一個中型的風暴而已。

    短短兩年，美國已兩次瀕臨國債債務違約邊緣；這次美國國會只不過把國債上限“死線”延至明年二月七日。換句話說，債務違約的威脅仍然存在。誠如新華社一則評論所言，“通過這樣的臨時撥款議案，相等於延長美國債務炸彈之導火線多一吋而已。”新華社另一段在奧巴馬剛簽署臨時撥款議案後一小時發出的評論則指控，“美國的政治家綁架了全球其他各國。”美國總統奧巴馬在簽署臨時議案後說，“在我們面前有很多事情必須處理，包括重新把在過去數周在美國國民心中失去了的信任爭取回來。”

    平情而論，美國的國民可暫且不理，但美國又應如何面對全球其他各國的國民？美國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發行國，在債務違約這事項上表現出來的不負責任及缺乏承擔的態度，觸發不少國家開始質疑現在是否適當時機選擇另一新的儲備貨幣。又或如有一些人所說，重新創造另一“世界新秩序”(new world order)。

    二次大戰後美崛起

    在瞻望未來前，先回顧過去。為何會來到現時這地步？回望歷史，曾有過兩種儲備貨幣。第一種，在十八及十九世紀時，西方國家所用的儲備貨幣，是黃金。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國際間是以英鎊為主要交易貨幣；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全球各國採用的是金本位制度。在這制度中，雖然表面上仍以實體黃金作為儲備貨幣，但實際上是以美金作為支撑——美國政府承諾以一固定的兌換率以美金兌換黃金，或同樣地以黃金兌換美金。但問題是為甚麼要選擇美金？答案是因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歐洲舊有勢力大國的經濟及經濟結構已在六年戰爭中粉碎得蕩然無存。

    但美國恰好相反，它的工業倒過來卻因戰爭軍備物資需求而變得蓬勃起來，並因此而崛起，雄視全球。在四四年的布雷頓森林會議，正式確定美金為世界儲備貨幣。同時，美國亦擁有世上最大的黃金儲備；部分黃金是由二次大戰時的盟國尤其英國因購買軍備對付德、意、日等敵對軸心國而支付。繼之而來的是美國為協助歐洲各國戰後重建而推行的馬歇爾計劃(Marshall Plan)或稱歐洲復興計劃(European Recovery Program)。該計劃於四七年七月推行，西歐各國當時總共接受美國各式各樣的援助合計130億美金，相當於現時數以千億美元，美金亦順理成章，憑着其政治、軍事、工業及金融力量，一躍而成全球最可信賴的貨幣；美國亦成為全球第一超級大國。

    七二年成國際貨幣

    蘇聯成全球第二超級大國，是五五年華沙公約簽署及蘇聯成功研發核彈之後。在蘇聯巔峰之際，它的政治及軍事力量或可挑戰美國。但它的工業及金融實力與美國相比，還相距甚遠。

    最後，在七二年，當美國宣佈摒棄金本位制度時，把美金變為美元，亦同時變為世界唯一沒有擔保、只靠信用支撑的國際儲備貨幣。正是這樣的一段歷史遺產，美元是第一種紙貨幣成為全球認可的外匯儲備，而美金／美元經歷近七十年的優勢，其他貨幣難以動搖、挑戰、及取代其地位。

    美國的政治勢力與影響力大概在九一年達頂峰。首先是第一次“海灣戰爭”，美國率領西方及阿拉伯國家的聯軍打敗薩達姆，解放科威特。同年底，隨着蘇聯解體，美國乘勢成為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大國。美國在緊接以克林頓為總統的八年，經濟不斷增長，以及政府財政亦做到收支平衡。故此，當歐盟在九三年成立時，對美國的領導地位亦並不構成很大的威脅。

    不過，發生在○一年的“911”慘劇，卻大大削弱美國在世界政治舞台的地位。首先，事件提升美國國民對美國本土易受恐怖襲擊的意識，逼使美國政府事後年年動用非常大量金錢及其他資源反恐及防恐，目的在於減低國民對恐怖襲擊的憂慮。“911”亦導致隨後兩場金錢及人命傷亡巨大損失、美國國力及國際信用大幅萎縮的戰爭——入侵伊拉克及阿富汗戰爭。

    國內外問題複雜化

    入侵伊拉克被全球譴責為不公義的戰爭，阿富汗戰爭則連美國國民也視之為另一場越戰。另外，美國近年大力倡導重返亞洲舞台，但事實上，美國在過去數十年間從沒有離開亞洲，現在亦沒有再次掌控亞洲的國力；加上近期奧巴馬因國債爭議，未能出席亞太經貿會議的尷尬事，更令美國錯過在亞太區盟國顯示領袖的機會。

    斯諾登事件更導致傳統盟友如法國及德國心存芥蒂；甚至巴西、墨西哥等鄰近國家也感到不安；亞洲第一大回教國家，印尼政府的抗議，更加說明亞洲國家對美國開始說“不”了。

    其後，又因聯合政府而不夠強硬的英國，未能支持美國以軍事介入形式懲罰叙利亞，也讓俄羅斯在這場毒氣事件的處理上，贏盡風頭。另一傳統盟友——巴基斯坦因美國近期的處事手法，抗議美國在其境內使用無人駕駛飛機濫殺無辜。綜合上述所有事項，再加上○八年金融海嘯的後遺症，美國正面臨國內外問題的複雜化。現在是否已到了一個合適時機，重新創造一個“世界新秩序”？本經濟小組將會在下一篇文章繼續探討。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