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紅絕妙對手戲

    日前筆者在《馬師曾演活三老生》文中，賞析過粵劇藝術大師馬師曾根據自己對屈原、謝寳與關漢卿三個人物的透徹分析，在表演上作出精彩的不同處理。本文想再特別談談馬師曾演的關漢卿，這一典型形象的成功塑造，與同為藝術大師的紅線女與他在對手戲中的絕妙配合息息相關。

    在《關漢卿》一劇中，馬紅的對手戲主要有兩場：一是第二場的“決寫竇娥冤”，二是第七場的“牢房會”，前者突出男女主人公的激憤和戰鬥，後者展現他兩人的樂觀與高潔，均引起了強烈的共鳴。

    “決寫”這場由紅線女演的朱簾秀先出場：四句詩白中的尾句“濕透紅氈枉自憐”一個跌宕有致的拖腔宣泄其辛酸與無奈，緊接馬師曾便帶戲上場，感情逐層推進：因為關漢卿剛看到朱小蘭的冤情，所以與朱簾秀一見面，就說“朱小蘭應向贓官索命”，並怒而拍案，將茶杯打翻！朱風塵中見慣這類事，勸關莫生氣，這一下便引了關的思考與不安。兩人談起身世，關自責“奈何今日無刀可拔，只有禿筆一枝”，聰明的朱簾秀即順勢點醒關。莫小看兩句“滾花”，一段“慢板”，紅線女以“爽唱”處理，增強力度，提出將冤案“寫入劇中”；馬師曾這時的表演是：霍然站起，走動幾步，即豪情寫歌“追信”牌子，首句“一枝筆寫出這冤案”，這刻意將音升高，至紅線女接唱到“自有我擔綱”，兩人對答：“你敢演？”“你敢寫？”“我寫！”“我演！”會心一笑，發出鏗鏘的戰鬥宣言，將這段戲推向了高潮。

    “牢房會”一場先是關、朱兩個獄中訴情，很考功力的大段對白和委婉的小曲“小桃紅”揭示出兩人的“生死同心”，然後是最感人的“蝶雙飛”一段戲。馬師曾說難點在於這裡只有紅線女獨自大段唱，他則以動作舞蹈配合，不能過於簡單，又不宜太多，還要富有新意。為此，他隨着曲子內容的變化，以“雙飛蝶”造型為基礎，時而深情相望，時而背身沉思，時而抛鏈轉身，時而同指前方，時而兩肩相並，到最後紅唱“待來年遍地杜鵑花，看風前漢卿四姐雙飛蝶”兩句時，則起舞轉身，成一高一低的蝶型，臉帶微笑。於此，紅線女的唱可說發揮到了極致，而馬做得水乳交融，顯出浪漫主義的詩情畫意，魅力難擋，難怪連田漢也詩讚：“馬紅妙技眞奇絕，惱人一曲雙飛蝶！”

    潘邦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