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黑手伸向沙漠

    在內蒙古、寧夏和甘肅交界處有我國第四大沙漠——騰格里沙漠，“騰格里”蒙古語的意思是“天”，用以描述沙漠“像天一樣浩渺無際”。然而就在這片沙漠深處，卻出現了一片“天”一樣大的排污池。

    據報道，內蒙和寧夏近年分別在騰格里沙漠腹地建起了內蒙古騰格里工業園和寧夏中衛工業園區，引入了大量的化工企業。當地在大漠創造“工業奇跡”的同時，也造成嚴重污染，一些企業竟將未經處理的污水排入沙漠。這些污水黑而濃臭，令人窒息。

    早在二○一二年，中央電視台曾曝光騰格里沙漠的違規排污問題，當時十五家企業被關停，另外有六家企業由於有污染預處理設備，得以繼續生產。但時至今日，當地工業污水排入沙漠問題依然存在。騰格里工業區管委會負責人回應稱：“可能是監管上不太到位，企業出現了偷排的現象。”

    僅僅一句“監管不到位”，就讓壯觀奇麗的沙漠變得污濁不堪，騰格里沙漠的生態環境受到嚴重破壞，而且工業廢水嚴重威脅當地的地下水資源。著名植物學家和草原生態學家、內蒙古師範大學生態學教授劉書潤指出，一旦地下水被污染，千百年來牧民生存的棲息地不僅要失去，而且修復幾乎是不可能的。

    當地建工業園沒有配套污水處理廠？非也。當地工業園建有污水處理廠，但基本處於閒置狀態，因為企業向沙漠直接排污的成本更低。對於向沙漠排污，環保部門不但沒有主動查處，而且在審批環節給予支持。他們聲稱超標的含強酸化工廢水可以通過晾曬自然蒸發，這種污水處理工藝居然獲得內蒙古自治區環保廳的環評批覆。有專家指出，排向沙漠的廢水若自然蒸發，廢水裏的有毒有害物質必然通過大氣四處擴散，對當地的生態環境可能造成永久性的破壞，對人體健康也是極大的危害。

    近年，內地環境污染問題相當嚴重，空氣污染、土壤污染、河流污染、地下水污染，觸目驚心。在一些人看來，荒無人煙的沙漠可能是最後的一片淨土，但看看騰格里沙漠中的巨型排污池，就會發現，污染涉及面比我們想像的要大得多，污染程度比我們想像的要嚴重得多。

    “勿再犧牲環境換發展”，這問題講了多年，卻一直無法解決。發展，污染便不可避免，不允許污染就無法發展——這是一些地方官員常掛在嘴邊的“辯護詞”。環境與發展確實存在一定的矛盾，但不可能矛盾到建設一個工業園區，就要犧牲一片草原、染黑一片沙漠，這樣的發展究竟有何意義？

    在某些官員眼中，沙漠排污或許是“變廢為寶”的“創舉”。他們只關心GDP，GDP上去了，他們就升官發財，拍拍屁股走人；他們並不關心，他們眼中的廢物是當地牧民的寶物，他們的舉動其實是損害當地牧民及其後代的長遠利益。

    慎終追遠與造福子孫，是中國人的傳統美德。“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更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之一。然而，有的地方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作出一些只顧眼前利益、不顧長遠利益的蠢事來。當年朱鎔基總理淚灑九江時，就曾痛批有的地方是在“享祖宗福、造子孫孽”。某種意義上說，向騰格里沙漠排污，就屬於“造子孫孽”的愚蠢做法。

    沙漠排污只是污染西遷的一個縮影。除了騰格里沙漠之外，其他地方亦有類似情況存在。西部經濟固然要發展，但絕不能走先發展再治理的老路。須知西部生態環境非常脆弱，經不起折騰，如果放縱污染行為，將會造成災難性惡果。

    現在連沙漠也被污染了，中國還有淨土嗎？如果再不遏止各種污染行為，再不改變一些地方的發展模式，再不落實領導幹部生態審計和問責機制，“美麗中國”恐怕只是一個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