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公問米》的前世今生

    昨晩永樂戲院有戲曲騷，由林炳祥、岑玲、李銀芳等合演的《盲公問米》粵劇折子戲壓軸。《盲公問米》絕對係粵劇原創的保留劇目。

    班本署名係黃魯逸和姜魂俠。黃係孫中山革命的信徒，在粵劇界組織志士班，演新編戲，“以優孟衣冠，宣傳黨義”，貢獻良多。所創的“優天影”志士班係同類班中的領軍者，姜即為該班的台柱。

    按，姜來頭甚大，係嶺南大儒朱次琦（九江先生）的得意弟子。身入梨園後還具濃重的家國情懷，以丑生紮起，亦能反串演花旦。他文學素養甚優，演出時常細細研琢劇本，並作增刪潤飾，涉筆成趣。他心儀《老殘遊記》中北方著名說書藝人柳敬亭其人其藝，柳最為擅長口技，模仿男女老少諸色人等，以及多種動物的鳴啼之聲，維肖維妙。由姜執筆的《盲公問米》自己主演，即不時使用口技，人稱一絕！

    黃姜編《盲》劇係為了抨擊當時十分嚴重的迷信風氣。其橋段的前半部分顯然來自民間傳說的陳夢吉故事——盲六投店，與小商人陳二叔同鋪合寢，將陳的毛氈衣物佔為己有，反誣陳貪婪。陳有女素娥，夫婿經年隨二叔出外經商。她思夫心切，乃招盲六為之占行人卦！盲六為騙財騙色，頻出蠱惑，素娥將要上當之際，二叔恰好回家，將盲六扭送官府法辦。

    姜魂俠為了演好此劇，特地用一段較長時間到碼頭等盲人出入較多的地方去觀察失明者的動靜，甚至自己也扮成盲人，混迹其間。到登台時，便活脫脫一個盲公，尤其是他兩眼翻白，演足全場，毫無破綻。此劇笑點密集，但詞曲失於蕪雜、粗鄙，甚至鹽花四濺，鹹味露骨，難登大雅之堂。

    一九九〇年，廣州粵劇團曾略為整理，由小生丑盧偉棠及名旦陳錦心主演，參加第一屆羊城國際粵劇節。在這之前，我將《盲公問米》縮龍成寸，取其菁華——只演盲六入室為素娥與女僕“問米”求神，而為主僕二人識穿伎倆這一段，成為折子戲，由學粵劇出身的羊城笑星之一的黃俊英扮演盲六。他雙眼翻白之功，老叔父們稱可比姜魂俠，裝神問米時的“非人非神”的神態，也攪笑而逼眞。而且為適應獨立成篇，我在開頭、結尾處加了“占卦十分靈，搵我就開聲”、“靈過鬼，鬼咁靈，盲六招牌好標青”等多段諧趣小曲；又由於劇情高度濃縮，笑點更無處不在，甚受歡迎！以致觀衆在生活中往往稱黃俊英為盲六。

    九〇年代初，黃俊英的方言相聲和諧趣喜劇《新潮打金枝》、《盲公問米》等，由他的擁躉傳到澳門舞台，時有出演。時下坊間社團演的多是黃俊英的這個版本。

    童  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