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鮮，吃遍天

    我國戲曲諺有云：“一招鮮，吃遍天。”意指在唱唸做打四工中，只要你一下絕招是別人未曾演過的，你這一招便可以無往不利，吃遍天下！正因為要“鮮”，這些“招”甚為稀罕，有時甚至是可遇不可求的，難得一見。

    不意近日在廣州舞台上我卻有幸欣賞到早已“吃遍天”的一招——在一個有多名粵劇名伶聯手的大騷中，插演了一折只有七八分鐘的浙江婺劇《斷橋》，這七、八分鐘，卻成了整個晩會的大亮點，搶盡鋒頭；但你又不能不服，犀利。《斷橋》係傳統戲曲《白蛇傳》中一折，光是在粵劇（曲）社團的熱門曲中即有多個版本，唱足二、三十分鐘（為了讓它適合粵曲的生旦對唱的規模，刪去靑蛇一角）。這折婺劇，許仙、白蛇、靑蛇出齊，靑蛇怪責許仙懦弱，受惡僧法海挑撥，幾乎害死白蛇，要殺之洩憤；白蛇雖也恨許仙，但出於夫妻情份，處處呵護，讓許仙不致被靑蛇奪命……其“新鮮”之處係：整折戲幾乎沒有一句唱詞，只有幾句少到不能再少的口白。全靠許仙的抱頭閃避、靑蛇的揮劍怒殺和白蛇的以身擋劍這三大動作元素叙述，推進劇情。而每一個單人或雙人、三人的紮架（停頓）造型都各有不同，旣新且險！招招給人以“對面睇見牙煙”的危機感和美感！無一不使人賞心悅目，故而每一個紮架都引來陣陣掌聲和喝采。嘗見廣州某雜技團的新招——女演員在男演員的肩上、頭頂上跳芭蕾舞，令人拍爛手掌；而婺劇《斷橋》這樣的“鼓掌點”卻有好幾個。據了解，幾年前，浙江婺劇團以《白蛇傳》獲得全國大奬，近幾年間，全國各地爭相請《斷橋》一折去演出，係實實在在的“吃遍天”了。又江西贛劇有個名旦涂慧玲獨擅水袖——她的水袖係“加長版”：普通旦角用五尺水袖，她用一丈，雙袖起舞，始終不碰台板一下，被譽為“天下第一水袖”。年前，香港中國戲曲節即單請涂氏赴港，我有幸在場親睹：她在台中間位置，雙袖向左右一抖，平如直線地幾達“虎度門”處。這一“鮮”招，迄今內地還無人可及。

    傳統戲曲要改革！包括粵劇在內的許多劇種都大聲疾呼了好幾年，但改去改來，“鮮”招難覓，“爛”招卻頻出。例如，差不多在《斷橋》在穗上演的同時，即有一齣“改革”的《白蛇傳》，讓法海和尙與白蛇談起戀愛；基本不唱板腔，只唱港台流行曲，被觀衆“彈到樹葉都落晒”。不要說“吃遍天”，“連門口也行唔出”焉！

    童　　　　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