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花餃子館
社區後方的小門外,有間北方餃子館。餃子館由原來眷村裡三位祖籍山東的姐妹所開,食物甚是好味,麵皮Q韌帶勁,餡料就高麗菜和韭菜二種。雖號稱“北方餃子館”,卻不乏絲瓜蛤蠣、薑絲大腸、九層塔煎蛋等台菜元素。唯讓人吃得戰戰兢兢的是店主的直腸子,點菜慢了、加菜扭捏、要求太多,甚至是上菜沒吃完等,都會招來這三朵花的拗脾氣。
飯館緊貼着大廈,十餘年來卻未曾給居民招引蟑螂老鼠。每晚閉店之後,店主就勤奮清潔掃除,掃自家店面,也刷洗公用空地。是的,這家店面佔用了本大廈的公共區域。
往昔村落的公共區域向來是可供村民使用而不加法律規範的,這個經過規劃重建的社區,前身是退伍海軍眷屬所居住的眷村。村落最初的樣貌,已經消失了十餘載,但居民的生活形態,仍有所遺留。你不可以在樓宇間隨意開燈,即使已經繳交了管理費,不為個人權益,只怕集體浪費。你會記得村裡每戶人家今日的去處:改建之後,他們窩身在社區哪屋哪舍,老人家回大陸還是死亡,新一代去了美國還是入監……在街坊口中,生死蹤跡都清晰透明,變化即是當下,就好像時間未曾來過。
舊有的小型惡勢力依然存在:詐欺、賭博、毒品等,在不同的角落流竄。“守望相助”不是神話,未能及時繳交的管理費被往日的鄰人默默繳了,心存感激的人自他城攢着錢交還,好鄰居卻早已病臥在床,彼此,只能不停向對方點着頭,在生死兩岸……
無論什麼時候,被餃子館佔用的小空間總有個人影,在這裏幫忙做些撿菜、洗菜的工作。她是位身心障礙者,行動顢頇,講話也不太流利。因對店主心有成見,我問老媽:“這阿姨該不會被店主剝削了吧,總早忙到晚。”
繞過女子身後,我與母親進了電梯,“你誤會了,她呀,也是村裡其中一位無依的人……”
(無依之城 · 一)
川井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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