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才子書《花箋記》
著名粵劇編劇家秦中英在彌留之際,還念念不忘他正在改編而尙未埋尾的劇本《花箋記》。
《花箋記》係用廣州話寫成的長篇木魚書。但在某些文學史中卻頗有“文學價値”——清代怪才文人金聖歎曾用力甚深地將他心目中的若干文學名作批注,並按序排列名次:《莊子》為第一才子書,《離騷》、《史記》、《杜甫詩》、《水滸》及《西廂記》分列為第二到第六才子書(有人說,未看過《水滸》的金批者,等於未看過《水滸》原作)。後來,又有人稱金曾分別批注過兩部廣州方言作品,《花箋記》為第八才子書,《二荷花史》為第九才子書。但有些研究指出,這未必可信。
《花箋記》成書於明末清初,分為五十九回,每回長者二百多句,少者只有十餘句。它寫書生梁亦滄與女子楊瑞仙、劉玉卿的三角戀故事,內容、橋段均甚一般,無甚過人之處。除廣州方言外,又雜以古文,卻又不矜於古奧,富有民間說唱文學的特色。如在“房中物化”一回中,連用十多組三字疊句,反覆渲染同一件事而不覺其冗長,但覺比興得體,顯示了較高的文字技巧,這在浩如煙海的民間文學中是罕見的。文學家鄭振鐸在其百萬字《中國俗文學史》中稱《花箋記》“寫少年男女的戀愛心理,反覆相思,牽腸掛肚,極為深刻細膩,文筆也清秀可喜。”
更難得的是,此書先後被翻譯成法文、俄文、德文、荷蘭文及越南文等多國文字。其多個不同時期的版本,時下還分別珍藏於英國牛津大學、倫敦大英博物館、英國皇家亞洲學會、丹麥皇家圖書館內,珍同拱璧。多年前,我到香港中文大學去參加一次粵劇文學座談會,有位韓國學者提交宣讀的論文就是“《花箋記》的文學性”……其世界影響,於此可見一斑。因為,用方言寫的中國民間說唱之類作品,一向都是難入學術的範疇及文學家們的法眼的,此風格今猶然。誰知百數十年前,第八才子書卻不但傳唱於城鄕市井的婦孺間,而且還“出口”歐西,被重視,被研討。
《花箋記》係用嚴整的木魚書格律寫成的,不但在珠江三角洲一帶廣州方言區流行,我的同事,民歌手出身的笑星楊達“文革”前還在舞台上用四邑話唱過《花箋記》。據他說,此書在四邑民歌中,也是無人不識的經典。秦中英最擅寫情戀故事。他寫“花箋”當有新橋段加入,可惜,我們卻看不到了。
童 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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