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北派與打英雄

    全球華人圈中知名度極高的電影界武打專業團隊“袁家班”，其創始者袁小田和後繼者袁和平兩代人，都從京劇的打仔出身，以後在港產片中旣參加動作場面的演出，又成了武術設計、指導，身價資歷都甚高，成為圈中的衆人師傅。袁和平近年還活躍在圈內，甚至殺入荷里活……

    但許多人都不一定知道，九十多年前，袁小田進入影圈之前是粵劇界中的“撈鬆”（老兄），一手把他引進粵劇的，就是大名鼎鼎的伶王薛覺先！原來，京劇中的武打演員，多數都有可以用於“嚟眞嘅”的功夫，在戲裡可以據劇情設計出相應的開打場面，有些場面則集翻騰跌撲等招式於一個段落中，近於粵劇的“排場”，稱為“打英雄”。

    半路出家的薛覺先二十年代在上海初見這些“打英雄”場面，甚為欣賞！那時的粵劇武打場面，用的都是硬橋硬馬的“南派”，實用，但舞台的可觀性遠不如“打英雄”那樣好睇，不懂功夫的觀衆也感受到刺激、熱鬧！於是，薛氏便重金禮聘袁小田、蕭月樓、鮑世英等多位“打英雄”高手回穗加盟他的“覺先聲”。說來也巧，馬師曾也在當時的京劇《霓虹關》中，看到生、旦對打的“打英雄”場面，大感興趣。就在他與陳非儂（陳寳珠之父，著名男旦）主演的《佳偶兵戎》中“照辦煮碗”。薛馬皆不善武行，“打英雄”的引入可補其短。好睇，使得有別於南派的京劇北派在粵劇中取得一席之地。不久，粵劇的開打都稱為“打北派”而極少有稱為“打南派”者。袁小田以粵劇為“跳板”，跳到香港發展，成就大事業，而蕭月樓直到暮年還在佛山粵劇團任武功敎師，該團盛產打仔、打女，如小神鷹、彭熾權、曾慧……，蓋是其源有自的。“強將手下無弱兵”也。

    不過，老叔父們謂，薛馬還不是引進“打北派”的第一人。比他們早一點的是二十年代前後粵劇行中最打得的男花旦之一的紮腳勝門人新蘇蘇。作為富二代的新蘇蘇在上海初見“打英雄”，大喜，通過梅蘭芳師兄張配秋的引薦，捨南派而學北派，更花一萬銀毫請了一班“打英雄”好手回粵。哪知，因鑼鼓師傅不懂京派，鑿枘難以相容，只演了一場便吿“玩完”（薛覺先醒目之處係請名掌板師傅羅家樹（羅家寳之父）先學會京鑼鼓，才與袁小田等排戲）。對於引進“打北派”，當時一片杯葛之聲。“黃師傅”關德興（新靚就）即大呼：“亡行矣，亡行矣！”晩年的新蘇蘇更上書八和會館，稱自己引進北派“係粵劇罪人”！深表悔疚。

    童　　　　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