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覺先的《紀事詩》

    抗戰期間，大批愛國的粵劇名伶獻出了一片熱忱，積極投身抗日救國宣傳，感人事跡很多，有“萬能老倌”之譽的薛覺先也不例外。

    薛氏旣是位有着卓越貢獻的粵劇表演藝術家，也是一個文化修養很高、能詩能文的文化人。近日筆者翻出粵劇史家李峄於三十年前搜集刋出的那些年間薛氏所寫的文采飛揚的《四省之行紀事詩》（七絕），使人更加深了對這位一代宗師的了解和敬重，值得專題介紹。

    日軍侵佔香港之時，薛覺先等伶人被敵人嚴密監視，失去自由，怎麼辦？《紀事詩》的開頭一首就寫：“國魂五月暗相招，坐困重關一水遙。誤我虛名羈絆苦，鬼門生出寸金橋。”薛氏作註：“身在陷區，心存故國……羈絆於港土者達五月之久，始得賄買船證，離港赴澳，轉廣州灣。抵灣後，刋出‘脫離敵寇羈絆返國服務啟事’，更觸敵酋之怒，曾派射手十六人，追蹤至赤坎，屢誘余出，欲乘機射死，幸得當地志士護送，夜入寸金橋，開始踏入祖國原野，呼吸自由空氣。”

    據知，當時薛氏離港赴澳門，演出《王昭君》（愛國新劇）與《胡不歸》等戲。到演《胡》劇當晩，薛氏擔演的主角文萍生照例出場，唱做俱佳。但隨後卻由另一位演員替代，薛氏耍出“金蟬脫殼”之計，匆匆離戲院、登輪船潛回廣州灣，後再得志士相助，呼吸到自由空氣，無比振奮。此詩可謂盡抒胸臆，迴腸蕩氣！

    《紀事詩》另有幾首，如“自由還我至堪欣，風物般般異見聞。小住遂溪初奏技，張巡殺妾饗三軍。”記他抵達粵西遂溪一身自由及見到當地的新氣息之喜悅，乃至作第一次義演宣傳之激動。“買刀買馬木蘭詞，千古娥眉一片癡。深謝歐陽相厚意，卻慚負約已多時。”寫他在桂林時蒙名家歐陽予倩將桂劇《木蘭從軍》本子相贈，並囑改良粵劇，而自己終未改成粵劇演出，深感慚愧！“十年舊雨記春申，本色英雄特有眞。夢向長沙三捷地，衡陽應至信堪珍。”記他應廣東同鄕會之邀，由桂赴湘義演，湘省主席薛伯陵將軍為舊雨，知他至，即電召赴長沙觀光，其情珍貴……

    薛氏的《紀事詩》一組有數十首，篇幅所限，未能盡列。他自稱“有諫果回甘之味”；澳門詩社社長施議對大讚其“甚有功力”，筆者則認為詩中透出薛氏愛國的深情、寬闊的胸懷，特別令人感動！

    潘邦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