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橋樑一道河流
——從“斯特拉迪瓦里四重奏”加演談開去
橋樑,架在水面或空中的建築物,但我此刻用它的比喻意,即能起溝通作用的人或事物;河流,地球表面較大的天然水流的統稱,但我現今所指的,是能流經許多國家的河流。
我以為,“斯特拉迪瓦里四重奏”就是這樣的一座橋樑、這樣的一道河流。那是我以他們在音樂會受到歡迎後,加奏《賽馬》、《瑤族舞曲》時所認定。
斯特拉迪瓦里四重奏來自瑞士,而《賽馬》原是黃海懷所寫的二胡獨奏曲,《瑤族舞曲》原是劉鐵山、茅源所寫的管弦樂曲,《賽馬》、《瑤族舞曲》已有多種改編,斯特拉迪瓦里四重奏所用的居然是改編後的弦樂四重奏譜。我估計,第一小提琴、作為中國人的王曉明,十分可能就是推薦者和排練指導者,第二小提琴塞巴斯蒂安·波恩、中提琴萊希·安東尼奧 · 尤斯基、大提琴馬夏·韋伯,肯定在認同後付出過精神、付出過勞動。要不,他們不容易演奏得如此純熟,《賽馬》一曲速度很快,不是只看譜子就能一馬平川;演奏得如此認真,幾位演奏家都緊盯譜子,生怕錯失一粒音符。所以效果才如此討好,你聽隨之而發的掌聲,在我前排就有幾位外國客人,他們似乎更為起勁。
常常看到外國一些團體到中國演出,加唱加奏的總是《茉莉花》。怎會只有一曲《茉莉花》呢?今屆沒聽到《茉莉花》(不是《茉莉花》不好),聽到《賽馬》、《瑤族舞曲》了!其實,又怎麼只有《賽馬》、《瑤族舞曲》呢?我要說的是,希望我們的團體到外國演出或外國團體到中國演出,有更多中國作品的保留曲目。只有這樣,中國作品才能走向世界樂壇,中國作品中的優秀作品才能在走向世界樂壇中扎根。
所謂厚積薄發。中國作品要有數量,而後更要有質量。以小提琴曲目而言,我國第一代專業小提琴家馬思聰,曾於一九五九年十一月底,在廣州中山紀念堂舉行兩場獨奏會,在全部十三個曲目中,有七首為西方作曲家的,六首是馬思聰自己的。我當時就納悶,何故沒有我國其他作曲家的作品?即使到了一九六二年,馬思聰再到廣州南方劇院舉行獨奏會時,也只有胡慧明的《新疆隨想曲》見諸場刊。其一原因,大抵為供馬思聰選擇並喜愛的中國作曲家作品並不算多。事隔半個世紀了,中國作曲家的創作從數量到質量都有了時代跨越,因之,我們十分應該從中物色上品,在向國內聽衆推介的同時,也向國外聽衆推介,這似乎算是道義上的一種承擔、一種責任。千萬不能妄自菲薄,更千萬不能“把黃金埋沒在泥沙裡”。即以斯特拉迪瓦里四重奏為榜樣吧!我真的很期待,中國的音樂團體,尤其中國所有的室內樂團、交響樂團,都能像斯特拉迪瓦里四重奏那樣,成為這樣的一座橋樑、這樣的一道河流。
斯特拉迪瓦里四重奏音樂會後,我忽然想到,斯特拉迪瓦里怎麼會知道,在他去世二百七十八年之後,有人拿起他心愛的提琴,在遠離意大利克雷莫納的中國澳門,演奏起中國作品《賽馬》和《瑤族舞曲》呢?他要向斯特拉迪瓦里四重奏致敬了,正如我們一樣的。
(第29屆澳門國際音樂節隨筆之十六)
陳 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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