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角度看美國總統百日新政

    美國總統特朗普於四月廿九日執政剛滿百日。“首百日”這名詞源自一九三三年七月廿四日，前美國總統羅斯福在一篇電台演講中，提及的美國國會三月九日至六月十七日的第73屆百日會議，並非指他執政的首百日。當羅斯福在一九三三年三月四日宣誓就職後，首面對的最大難題是如何解決“大蕭條”帶來的種種社會和經濟問題。

    他上任後立刻引進其全體內閣閣員，簽署76項陸續在一九三三至一九三八年間推出的“羅斯福新政”法案，嘗試從全球經濟大蕭條中振興美國經濟。

    七月廿四日，羅斯福在電台向全國發表演說，簡介其“新政”和簡報在職首百日為減輕“經濟大蕭條”引起的惡果所作出的進展，從此開創美國總統“百日新政”的傳統。

    繼任的歷屆總統均認為在缺乏前述的獨特百年不遇的經濟背景下，與羅斯福相比有欠公允，但“百日新政”的傳統與模式依然流傳下來，並廣為傳媒用作衡量剛履新的總統和新政權在“蜜月期”政績的指標，特別是以候選人身份在競選期間許下的承諾，有多少真的可實踐。

    特朗普在競選期間不斷強調，若當選將如何在執政首百日大展拳腳實踐其政綱。但四月廿九日，他在賓夕凡尼亞州的“百日集會”上，說這段期間是“充滿行動的100日”和“富有成果”，卻抨擊“百日新政”這傳統是衡量政績的“荒謬準則”。

    推星球大戰計劃

    有鑑於此，本文嘗試把特朗普和前五任總統的“百日新政”和“整個任內的政績”相互比較。

    特朗普前五任總統的第一位，是共和黨的里根。他履新時正值伊朗釋放美國人質。在短短一個月內，里根向美國國會呈交一份頗激進的財政和稅務預算，且為了可在國會順利通過，他親自接觸數以百計不同黨派的國會議員，最後更獲得民主黨衆議院議長Tip O’Neill跨黨支持，發展至今仍為人津津樂道非常和諧的兩黨合作。任職剛滿七十日時，里根不幸遇刺受傷，但事件卻令其支持率直線上升至約70%。據全球績效管理諮詢公司蓋洛普(Gallup)的調查數據，里根在“首百日”的支持率升17%，由51%升至68%。里根接連當了兩任美國總統，任內大力發展太空防衛計劃，俗稱“星球大戰”計劃，以及大幅增加國防開支，迫使前蘇聯為趕上美國而花費大量金錢，令經濟陷入困境，這亦是導致前蘇聯最終在一九八九年老布什任內解體的主因。

    贏首次海灣戰爭

    他政績內最大污點可能是涉及非法收受利益協助伊朗購買武器用以支付尼加拉瓜游擊隊贖金的醜聞。在里根第二任期，他政府內數名高層官員涉嫌協助當時受到軍火禁運制裁的伊朗購買武器，並以非法收受利益支付尼加拉瓜游擊隊作為釋放數名被囚美國人質的贖金，而遭到司法部檢控及定罪。

    第二位是同屬共和黨的老布什。他履新時承諾縮減軍費和填補里根時期的財政赤字。在三月十日，任職剛滿五十日，老布什遭遇他政治上的滑鐵盧；他提名托爾(John Tower)擔任國防部長一職被國會否決，這情況在過去三十年從沒有發生。三月廿四日（任職剛滿六十四日），運油輪Exxon Valdez在阿拉斯加海岸觸礁，洩漏原油高達1,000萬加侖，引發嚴重環境污染及海洋生態災難。但據蓋洛普的調查數據，老布什的“首百日”支持率不跌反升，由51%上升5%至56%。其任內最輝煌的政績，無疑是在傷亡極少及不用支付軍費（軍費全由盟國承擔）的情況下漂亮地贏了第一次海灣戰爭。但亦創下“贏了戰爭、輸了連任總統”的紀錄，被寂寂無名的民主黨克林頓擊敗。

    平衡財赤受擁戴

    克林頓履新後，在短時間內表露其才能和政治智慧。他先與俄羅斯總統葉利欽在加拿大溫哥華的峰會中成功達成提供一億美元經濟援助的協議；並在四月初向美國國會呈交一份細節周詳、數額高達1.5萬億美元的財政預算。此外，在履新數日後，隨即為其妻子希拉莉建立公衆形象，宣稱“她是擁有多方面才能的第一夫人”，並委任希拉莉接管一負責醫保的團隊。不幸的是，克林頓的“首百日”以悲劇告終。在四月十九日（任職剛滿九十日），美國聯邦探員在搜查德薩斯州韋科鎮隸屬末日教派的農場時發生槍戰，導致76名教衆死亡。據蓋洛普調查數據，克林頓的“首百日”支持率跌3%，由58%跌至55%。第二任期內克林頓的形象受其與萊溫斯基性醜聞所困擾，但總的來說，其任內成功平衡里根年代遺留下來、老布什未能妥善處理的財政赤字，因此克林頓仍普遍被視為一受民衆擁戴的總統。

    第四位是共和黨的小布什。履新前，他已經歷二○○○年選票重數的關口。在其“首百日”，他為堅持執行在伊拉克境內禁飛區的規定，毅然發動空襲，並在美國國會參衆兩院費九牛二虎之力通過一份龐大削減稅務超過一萬億美元的預算方案。根據蓋洛普的調查數據，小布什的“首百日”支持率升5%，由57%升至62%。在他的第一任期內發生“9.11”世貿中心恐襲事件，導致在他的八年任期期間，美國先後介入了與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戰爭。對恐怖組織的戰爭，亦由那時開始一直持續至今。在他第二任期的最後數月，美國次按危機觸發影響全球經濟的“金融海嘯”。

    推刺激經濟法案

    最後的一位，是美國首位非洲裔總統，隸屬民主黨的奧巴馬。在他履新時，雖從小布什時代繼承“金融海嘯”引發的經濟衰退、汽車產業瀕臨崩潰、因與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戰爭調動8萬多軍隊到海外等不利因素，但民衆對其當選廣泛歡迎和支持，國內瀰漫一片樂觀氣氛。在“首百日”內，奧巴馬在二月十七日（任職剛滿廿九日）簽署總額達7,870億美元的刺激經濟法案；三月三十日（任職剛滿七十日）推出汽車產業救助措施；隨後更擴闊兒童醫療保險法和批核總額達4,100億美元的聯邦開支等政策。但據蓋洛普的調查數據，奧巴馬的“首百日”支持率卻稍微跌3%，由68%跌至65%。在他的兩屆任期內，“奧巴馬醫保法案”可視為其致力推動重要的其中一個國內法案。另外，他又力挽因“金融海嘯”引發的經濟衰退。

    外交方面，可詬病的是，他對敘利亞的政局不夠決斷，和被揭發國家情報機構對美國公民和美國盟友進行監控。不過，他一力促成與斷交半世紀的古巴重新建交、與伊朗重開禁核武會議、大量削減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駐軍等，可說是以功補過。其次，他是第四位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美國總統。

    特朗普的支持率在“首百日”內變化不大，始終徘徊在45%上下，亦是自埃森豪威爾一九五○年代中期首次開始這樣的調查數據以來，歷屆美國總統支持率最低的一位。

    去年競選時，特朗普信誓旦旦的務必推翻奧巴馬醫保方案。但在三月底，卻因支持人數不足，導致被迫在衆議院表決前，撤回第一次提案。雖然法案在第二次僥倖通過，但明顯地將會在參議院遇到更大阻力。

    在外交政策方面，在競選時，特朗普屢屢強調將與俄羅斯重建友好關係，卻因被國會堅持調查俄羅斯涉嫌干預競選一事，以及在四月初因毒氣事件以巡航導彈襲擊敘利亞政府空軍基地，不但遲遲未有進展，反被普京公開宣稱，“美俄關係可能是歷來最低的時刻。”至於在美國和墨西哥兩國邊境興建圍牆一事，亦因國會遲遲未通過預算撥款法案，迫使共和民主兩黨於“死線”前夕達成共識，剔除圍牆的撥款建議，才令法案最終順利通過。另外，特朗普雖然兩次簽發行政命令，禁止中東多國穆斯林入境，但均遭聯邦地區法院發出臨時禁令，要求全國暫緩執行，且引起巨大爭議，激發社會矛盾。

    看化解朝鮮危機

    在貿易方面，特朗普在競選時承諾會把中國列為貨幣操控國，暗示將在中國進口貨品加徵關稅。但在四月中卻突然轉軚，公開聲稱中國並非貨幣操控國。其次，競選時“購買美國貨、僱用美國人”的口號，和特朗普多次強調將會迫使美國企業將工作崗位從國外轉回美國境內的承諾，正被各方監察審視成效會如何。

    總的來說，在特朗普的“首百日”內，最觸目的成就恐只得成功委任保守派法官戈薩奇出任最高法院大法官的空缺，保住在最高法院中保守派法官佔大多數一事。

    對特朗普來說，他如何以及能否成功化解朝鮮核武危機，很大可能成為奠定作為他任內令人稱許的一項驕人成就。另外，他與中國的交往，除了在化解朝鮮危機一事上，其他的議題例如貿易、貨幣操控、人權、國際影響力、軍事擴張等，均對他能否作為成功的美國總統，舉足輕重。

    過往的美國總統，自尼克松訪華後，都各自有其大同小異的中國政策，但中國卻從未在經濟、軍事、國際影響力各方面，如現時般強大。除外交政策，近期在國內，特朗普被指控“通俄門”以及因開除聯邦調查局局長科米，可能面臨彈劾。但對美國國民來說，最關心的是如何受惠於特朗普的經濟政策，稅務改革是經濟政策中最重要的一環。因此特朗普任內可否落實他吹噓的“美國歷史上最大手筆”的稅務改革，將奠定其政績成敗。

    鍾立雄暨經濟研究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