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衛生局澳門自殺死亡監測結果,本澳2022年首三季共錄得65宗自殺死亡個案,比2021年首三季的合共38宗大幅增加逾7成。據分析,死者包括青壯年及老年人士,有澳門居民及非澳門居民,亦無關性別。
自殺的原因眾多,值得關注。而同樣值得關注的還有自殺者的遺族。開創現代「自殺學」(suicidology)的心理學家史奈曼(edwin s. shneidman, 1918-2009)曾指,每一人自殺至少會影響周遭6位親友。台北馬偕紀念醫院自殺防治中心甚至表示,「自殺者遺族自殺的機率比一般人高出百分之八十到百」。據香港媒體2016年的報道,香港生命熱線執行總監吳志崑亦曾指出,自殺者家屬的自殺風險較一般人高出4.5倍。雖然數字不一,但同樣指出自殺者遺族的需要值得關注。
自殺者遺族的壓力
澳門明愛凱暉生命教育資源中心社工梁嘉儀表示,當有親友因病離世,遺屬都會沉浸在悲傷的狀態中好一段時間,並面對一定的生活壓力,例如處理身後事、承擔家庭重擔等等。而自殺者的遺屬要面對的,除了上述種種,還有社會對自殺的污名化、旁人的目光、指責、自責等等,「所以自殺者遺屬復原的路是很漫長的。」
梁嘉儀指出,自殺者遺屬突然面對親友自殺,自己本身已出現很複雜的情緒,例如悲傷、自責,有些人會憤怒、困惑、震驚。如親眼目睹遺體,還可能會有不安、恐懼。「試想像,他/她處於一個這樣情緒混亂的狀態時,還未充份知道在發生甚麼事、親友為何要這樣做時,就已一定要跟不同的人接觸。警方、救護員、醫院等部門都要溝通,要去辦理不同手續;還未消化到這事時,還要通知其他親友,要處理喪事;在通知親友時,可能一些好事之徒會說甚麼,或問甚麼,這都會更加重壓力。他/她當時可能還會有一些徬徨,又要在很短時間為他安排身後事。遺屬本身也未能接受這事,還要去處理這些,很多時都會在這些愛與痛的邊緣掙扎,亦會感到孤單無助。」
自殺者遺屬面對的壓力還有很多,例如自責與指責:為何自己未有及時發現、阻止親友的輕生意圖?為何死者要丟下自己?這些都有機會令遺屬增加「去搵死者」的念頭。未能好好話別,遺書的內容亦可能對遺屬有一定影響。一個個的紀念日也會容易令遺屬觸景生情。梁補充,如果自殺事件在家中發生,加上社會封建迷信的污名化,自殺者遺屬還要考慮要否繼續住下去。「如繼續住,會否所謂的『不吉利』?會否被鄰舍指指點點?或繼續住會否勾起一些回憶?若不住,又住哪……等等這些問題,都會加深遺屬一些困惑,這些都是他要面對的壓力或情緒。」
梁嘉儀同時指出,如果媒體有報道這起自殺事件,遺屬也要面對外界的評論。「澳門很小,有可能其他人會知,要面對一些前所未有的壓力和無奈。」「傳統文化影響下,華人社會視死亡這議題為禁忌,大家視死亡為『不吉利』的事,而且社會對自殺行為、自殺的朋友有誤解和偏見——平日打開facebook都見到,例如會說自殺的朋友抗壓力低。死亡都已視作禁忌,不能講,自殺就更被視為不能公開討論的禁忌話題。所以這些都會令自殺者遺屬認為不能跟別人說,也怕求助之後會被很多人知道他家人自殺,這些就令他們更不想跟別人說,不願意接受服務,也拒絕別人的關心,變得更收埋自己。」
她表示,現時政府和民間機構都有提供哀傷輔導和協助自殺者遺屬的服務。她認為要協助這些遺屬,除了陪伴他們和提供心理輔導外,關鍵是社會怎去正確認識自殺的議題,去除污名,並用寬容的心去關心和支援這些遺屬,學會怎樣和他們同行,「但這條路是很長的。」
同行錦囊
至於應如何同行,梁嘉儀以「美國自殺者遺族關懷基金會」的十個要點為基礎,建議:
她總結道,如果不知如何安慰身邊的朋友,最好的辦法就是少說話,多聆聽,陪伴他/她,主動提供協助,讓他/她知道自己並不孤單,並適時帶他/她求助。「陪他/她度過完悲傷、震驚、自責的情緒狀態後,他/她會開始可以回想以前和死者一些開心快樂的回憶。因為他們的相處中,不只有自殺,有經歷過很多不同的東西。」
她又建議遺屬,要勇敢地跟別人講出創傷,「因為我們每人都有權表達自己的悲傷」。而在表達悲傷、放低困惑、同理逝者、告別對方和創造意義後,要祝福對方。「這個可能是很難做到的事。我們可以多謝對方曾陪伴自己,然後好好保存這個屬於我們彼此的美好回憶。這是我的一點建議。但首先是一定要勇敢地去講出創傷。」
編按:衛生局轄下的塔石、筷子基、黑沙環、青洲、海洋花園、湖畔嘉模、下環及石排灣衛生中心均設有心理保健門診,此外亦持續協助澳門街坊會聯合總會及澳門婦女聯合總會等民間非牟利團體,設置社區心理輔導機構,為市民提供免費心理諮詢服務,而受情緒困擾及感到絕望的人士亦可直接致電明愛生命熱線:28525222,尋求情緒疏導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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