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慾的掙扎  女性的苦命

    ——談《雛妓》

    真是精彩傑作！《雛妓》雖是三級妓女題材，但劇情嚴謹縝密，筆觸有力。描寫女性的飄泊與自強有獨到見解，處處尊重女性，並暗有所指，輻射至政治、時代及教育，透視女性難以自控的無奈命運。

    影片第一幕，年少的蔡卓妍在床上熟睡，被突然撲上來的父親強姦，狂哭狂叫，鏡頭卻捕捉站在門外痛苦飲泣的母親。一幕倫常慘劇，兩母女的悲劇命運，就在這狹窄的小房間激發出迫人劇力。演母親的孫佳君，全片只在一頭一尾出現，結尾她躺在病床上幾乎奄奄一息，影片在此時倒敘她曾向女兒訴說女人的苦命。這開筆與收筆，前後呼應出兩代女性如何在肉體與靈性上的掙扎，足見編劇李敏的高章。

    劇情描述蔡卓妍後來離家出走，自食其力，並與教育局官員任達華發生不倫之戀。靠着他的關係與金錢，她成功考到大學，再入職記者，以此揭露官商勾結的秘密。全片一直緊貼女主角在肉體與生活的關係，離家後顛沛流離，過着空虛生活，這短短的一幕，充分顯示離開父親壓逼下的浪蕩生活，卻獲得了心靈的尊重。

    後來遇上任達華，利用肉體換取生活與學位，並展開一段畸戀。編導在處理這段關係時，採取冷靜客觀的態度，不加評論，不貶低兩人的黑暗面，並尊重女性的自覺，讓觀眾審視這段情對兩人人性的影響，女的漸漸發展成愛意，憑知識學會獨立；男的背負心靈罪孽，轉化為照顧病患妻子，都是出賣肉體後的結果。一幕夾雜粗口的嗌交戲，折射出兩人的關係出現轉折性變化，相當震撼；兩幕食西餐的小情節，代表這段關係的起與始，但兩人關係逆轉，同時見證女主角的身份變化。

    蔡卓妍成為記者後，化身舞小姐直擊淫賤官商現場，進一步說明肉體換取金錢的社會定律；後來發掘的新聞被雪藏，引致她與男友磨擦，隻身前往泰國遇見了另一雛妓，幫她重過新生，卻另有啟發。這是全片焦點所在，蔡卓妍經歷過出賣肉體，感受社會的不公平、女性的低微，因而得悉被抽起新聞後大發雷霆、深刻感到出賣肉體的痛苦，這是刻劃人性的重要一筆，大大加強性格變化的說服力。她到泰國後原本幫助“同道中人”，但泰國淫業舉足輕重，離開了便無法養家，這與女主角母親的處境差不多，同樣以肉體換取生活，難以脫離。全片主題因而具有廣泛性，穿越時間與地域。

    導演邱禮濤拍過兩集《性工作者十日談》後，再次重拾妓女題材，格局、手法與主題已經大大變化；雙線發展模式更有呼應之感，場口銜接有力通透，形成循環不息的無奈世界。導演今次展現出強烈實感，拍法冷靜低調，並透過九七年秋天、“安”字拆解、民主牆、教育制度、“長腿叔叔”、海明威等隱約符號，蘊含政治寓意，以及訴說“社會問題是教育問題”；還直指女主角內心與抉擇，筆觸細膩，角度中肯，足見編與導的縝密心思，造就幕幕有力的好戲。

    影片雖名《雛妓》，實為出賣肉體的女性，如何在這個父權壓逼、官商勾結、教育失衡的社會中掙扎和尋獲尊重。從肉體反映社會、世界、傳統及兩性的不平衡，再進入文字的影響力，本片的氣魄與創勁，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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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