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流動
生活最幸福的活法,或許就是承認和接受每一刻的變動。雖然,這樣承認和接受,也很難。有時醒着生活,有時睡着生活,有時你以為你醒着生活,但日子總是像一段接另一段,總是突然有一天,突然一剎那,感受那麼完全,同時有無限的可能性進入你的細胞,當下回頭才發現,好一段時間的生活,其實還是很迷濛。我以為我醒着,其實還是沒有。真正醒的那一刻既求不得,也不可停着不嘗試不努力。活着就是等事情出現,然後經歷。可能為了甚麼,也可能不。
和朋友一起冥想的時候,朋友說,嗯,好像都沒有甚麼特別的感覺,就只是覺得流動而已。流動不是必然的嗎?或許不是。另一個說,覺得暖。暖不是必然的嗎?也許不是。覺得看見光,看見光不是必然的嗎?
即使在必然的生活過程之中,世界有外邊的,也有內在的,外邊的流動不停,內在的卻總是以無關的速度和節奏另外行進,身體是兩者之間的邊界。內在流動的時候,才終於覺得流動原來並非必然。
一天累積一天的排練,以重複的曲式瑣瑣碎碎地變化,有時我與變化同步,更多時候錯失。我每天坐在同一個朋友的同一輛電單車車尾,經過同一條路回到同一個場地,像一首樂曲的低音伴奏。有時同一隻了哥在左邊的草坪覓食,有時抬頭看見飛機在大廈以上劃過。有時塞車,從大橋塞到橋口,有時大雨。
一天又一天下來,我和朋友有時已經無話,那程車好像就此成為永久,在時間隧道之中永遠滯留,我們其實從不前往哪裡。我們以同樣的速度清潔地板,排演同樣的段落,做飯吃飯,講再見,上班。但在彷彿沒有痕跡的過渡之中,我們還是不一樣了。如果每秒醒着,我是否可以看見那隱而不現的,生命改變的每個面孔?
噢,五年前我的段落感覺不像這樣。時間和我互相觸踫,呼吸也許是唯一的證明。還活着,我有時感覺到,有時候不。時常看着那內裡的流動和停頓。
店員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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