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檔案館海盜展談到當年中葡談判的秘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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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澳門特區政府文化局轄下的澳門檔案館，目前正在舉辦為期五個多月的「澳門水域的海盜(1854-1935)」展覽，以歷史檔案展示澳門水域的海盜活動，及其對澳門的多重意涵。這個展覽的意圖，一方面是旨在引起公眾和學界對海盜主題的研究興趣，從不同層面探討作為一種綜合性社會活動的海盜現象，其在廣義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體系中扮演的角色；另一方面則是向公眾展示澳門檔案館珍藏的豐富文獻資源。展覽從澳門檔案館館藏檔案中挑選一百多件與珠江三角洲地區海盜活動有關的檔案文獻、歷史地圖及照片，展示檔案的多様性及相關主題的廣泛性，並增進大眾認識有關十九世紀後半葉至二十世紀初期澳門水域的海盜活動，及其對澳門的多重意涵。這個展覽除星期一及公眾假期暫停開放之外，向澳門市民和來澳旅客公開開放，「任睇唔嫐」。　

　　這就令人感慨，存藏在澳門檔案館的有關澳門水域的海盜的檔案資料，終於有機會與廣大市民和遊客見面了。而且，這也是在疫後恢復開放內地居民到澳門旅遊時候，可能會引發市民和遊客對研究澳門歷史尤其是海盜史的興趣。遺憾的是，研究澳門海盜史的權威戴裔煊教授已經作古，曾經參加中葡談判的中方代表團的成員即使仍然在生，也已耄耋老矣，不便於行。否則，他們就可飽覽當年在中葡談判的過程中，葡方為了拖延交還澳門的時間，抬出「葡人趕走海盜得澳說」，但又擔心中方人員到澳門檔案館查閱海盜資料，而揭穿葡方的謬論，因而以「滅蟲」為籍口，長期關閉澳門歷史檔案館，而未能接觸到這些有關澳門海盜活動的第一手資料，弭平遺憾。

　　實際上，當年中葡談判，相對於中英談判來說，是較為順利的。但也遇到澳門回歸年期及國籍兩大難題，而前一個難題，就居然與「澳門海盜活動」扯上了關係。由於在「四•二五革命」之後，葡國由主張結束殖民戰爭的左派軍人掌權，因而他們在撤出非洲的殖民地的同時，也有意將澳門交還給中國。這就導致一些居住在澳門的葡籍左傾專業人士，包括由葡國來澳執業的律師、醫生、工程師等，在佛笑樓餐廳開會，發起了「交還澳門」的簽名運動。而在中葡建交時，雙方也簽署了秘密協議，主張在適當的時候就交還澳門進行協商。因此，就與在中英談判時，英方提出「三個條約有效論」，要「以治權交還主權」，意圖繼續管治香港下去不同，葡方是樂於交還澳門的。因而，整個中葡談判基本上是由中方主導，甚至連「中葡聯合聲明」也是由中方起草，葡方審閱後修訂其中一些內容，就同意簽署。甚至在「雙普選」議題上，本來中方是照抄「中英聯合聲明」及其附件一「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對香港的基本政策的具體說明」，有著循序漸進最終實現「雙普選」的前景的；但葡方鑑於兩年前的澳門立法會選舉，由於對華人居民開放選舉權和被選舉權，打破了此前葡人對直接選舉議席的壟斷，葡裔政治人物必須依賴華人愛國社團「聯合抬轎」才能當選的現實，並以《澳門組織章程》有澳督委任議員的機制為由，反對全部立法會議員由選舉產生，中方予以接受，才有立法會「多數成員通過選舉產生」的修正表述，封閉了「雙普選」的大門。

　　但是，在國籍及回歸年期方面，葡方卻有堅持，成為談判過程中的兩大難題。在回歸年期方面，葡方為了延後交還澳門的時間，不顧鄧小平關於「在二十世紀內實現國家統一」的願景，以各種理由意圖延遲交還澳門。其中一個理由是「趕走海盜得澳說」，推出葡人歷史學家文德泉神父等人的說法，說是葡國軍隊應中國明朝皇帝邀請，幫忙趕走海盜，因而獲得皇帝準予居住澳門，從而否認「佔領澳門」的歷史真相。為此，中國政府作出反駁，並由澳門星光書店以專書出版廣州中山大學歷史學教授戴裔煊發表於三十年前的論文《關於歷史上葡人趕走海盜說》，在外圍進行「宣傳戰」。中方為了反駁葡方的謬論，要求到澳門歷史檔案館查閱相關歷史檔案後，澳葡政府擔心「穿煲」，急忙以「閉館滅蟲」為由，停止對外開放，將中方人員拒於門外。

　　後來，葡方又以在澳門幾百年沒有什麼建設，希望能有充裕的時間，留下一些大型工程建設為由，主張將交還澳門的日期拖延到二零零三年以至二零零七年。這就不但是違背鄧小平關於「在二十世紀內實現國家統一」的願景，而且更是有將「非法佔領澳門合法化」的意圖。因為這兩個年期其實是在紀念葡人登陸澳門四百五十週年。這是傷害中國人民的民族愛國情感，因而是犯大忌的，中方當然不答應。

　　實際上，早在一九五五年一月，澳葡當局爲了炫耀其殖民統治的歷史，誇耀其祖先東方航海發現的榮耀，根據里斯本的指示，大張旗鼓地籌備舉行所謂「澳門開埠四百年紀念」慶典活動，包括擬建立侵略澳門的紀念碑，舉行歷届總督的升像禮等。此事引起廣大澳門居民的極大憤慨，各個社團和各界人士紛紛舉行活動，發表演說，强烈抗議葡方舉辦這樣的活動，認爲這樣做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民族感情，剛剛擺脫了三座大山的壓迫，結束了半殖民地半封建歷史的中國人民，决不容許殖民主義者再在自己的領土上耀武揚威。中國政府及時就此事向葡國政府進行了交涉，表明中國政府反對舉行所謂「澳門開埠四百年紀念活動的立場。一九五五年十月八日，周恩來總理在北京會見來訪的香港總督葛量洪和英國駐華代辦歐念儒談到澳門問題，他鄭重指出：葡萄牙準備慶祝澳門「開埠」四百年紀念，這是對中國人民的一個挑釁。這不僅會刺激在澳門的中國人的感情，也會刺激在香港的中國人的感情。他說：我們願意在南方能够安靜，而且我們既然主張和平處，就要用和平的方法解决問題。我們迄今幷沒有提出澳門問題，但是並不是說我們已經忘記這個問題。這是中國國家領導人建國後第一次這樣明確地公開表明中國政府對澳門問題的立場。

　　一九五五年十月二十六日《人民日報》就葡方紀念「澳門開埠」事發表了題爲《警告澳門葡萄牙當局》的文章：澳門是中國領土，中國人民從來沒有忘記渙門，也從來沒有忘記他們有權力要求從葡萄牙手中收回自己這塊領土。.澳門至今還沒有歸還中國，這並不等于說中國人民容忍澳門遭受侵占的情况長期存在下去。..我們要警告澳門的葡萄牙當局，現在中國已經不是當年的中國，更不是四百年前的中國，如果澳門葡萄牙當局以爲可以利用中國的和平政策向中國人民進行挑釁，那它就錯了。中國人民從來不允許挑釁者得逞。挑釁者將自食其果。

　　義正詞嚴！鏗鏘有力！中國政府的嚴正立場，澳門華人居民的民族義憤，迫使澳葡當局以及葡中央政府不得不重新考慮這次紀念活動。最後，澳葡當局以「經費不足爲藉口，宣布取消澳門開埠四百年紀念活動。並將原來在海邊面向香港屯門以至中國大陸，暗含覬覦中國領土意圖的歐維士石像，搬遷到南灣，背向大海面向政府合署大樓。

　　在中方的努力爭取下，葡方終於承諾，在二十世紀結束前交還澳門。

　　現在澳門檔案館正式開放海盜檔案資料，可說是隨著澳門的回歸，這些檔案資料也回到澳門居民以至中國人民的手中。這與當年葡國人以「滅蟲」為籍口閉館，拒絕所有人瀏覽海盜資料，形成鮮明對比。當然，如果能在展覽中，也適當地圍繞當年中葡談判時圍繞「澳門海盜」問題添加一筆，對於加強澳門市民及以內地居民為主的遊客的愛國主義教育，是頗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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